江海市殡仪馆2号告别厅。
秦枫一身黑色西装,最后三鞠躬之后,走进家属区。
此刻,旁边站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清瘦女人。
她叫肖静宇,是顶头上司的夫人
尽管只为已故领导服务了一年多,彼此之间却建立深厚的感情,对于这个如兄长般的老领导,堪称他人生中的伯乐。
在工作生活中,给他指点迷津,更是他奔向未来的日子中的引路人。
可这一切,随着老领导的离世,变得毫无意义,更为不幸的是他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天医生的话。
“秦枫,你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突变性疾病。”
“刺激因子刺激后才会发病,希望你马上住院接受系统性治疗。”
“能不能治好?”
“目前世界上尚无先例”
“还有多久?”
“长则半年,短则……”
“既然这样,我再考虑考虑……”
秦枫深深叹了口气,无尽的沮丧与不甘充斥着他的内心,抬头望去,眼神中满是不甘……
肖静宇注视着秦枫,心中不由一凛,这像极了丈夫临别时的样子,对生命的万般不舍……
此刻,肖静宇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秦枫,你怎么了?我们走吧!”
“静宇姐,啥时候去书记办公室和住处看看?书记的私人物品”
“嗯,今天没时间,要不明天吧!”
“嗯,今天我得回去一趟,静宇姐,那我明天来接你”
最后看了眼肖静宇,秦枫出了家属区,走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上去的一刻,突然从旁边宝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女人。
戴着口罩墨镜,一席黑色的衣服,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全副武装的女人左右环顾了下,走向告别厅……
秦枫愣了下,却也没太在意,老领导人缘很好,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想到此,他一脚油门离开了殡仪馆。
脑子里则总是浮现刚才的一幕,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可她为什么会抱着个孩子呢?
……
次日。
江原县委县政府大楼后小二楼。
此刻,只见待客厅正中间挂着一张照片,看着上面才四十岁的已逝领导,正值不惑之年,却英年早逝,心中不由一阵隐痛。
依旧是那深黑色的呢子大衣,散发出成熟又端庄的气质。
此刻,她目光也盯着相片,是陈斌和肖静宇在平原的一张合影,肖静宇若有所思,忽然说了句:
“这张照片真好!”
秦枫瞥了眼女人,声音有些嘶哑,心中不由悲悯不已。
“嗯,静宇姐,要不,我把它取下来?”
肖静宇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不过,秦枫已然知道她的心意,对老板的老婆,他们之间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是个很恬静,话很少的女人,比老板整整小十岁,今年才三十。她身材丰满,曲线圆润,但似乎失去了韵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却透出知性和大气。
秦枫对她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在江州大学当老师。
此刻,秦枫已经搬来凳子站了上去,这张照片可是他挂上去的,上下左右轻轻晃了几下,相框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秦枫愣了下,脸贴近墙壁朝里面看了眼,心中不由一惊。
“怎么了?”
“哦,没什么,被卡住了,静宇姐”
说完,秦枫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双手拍了下,目光转向肖静宇。
“待会我找个螺丝刀,要不,我带您先去书记办公室,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两个人从小二楼去往县政府大楼的间隙,秦枫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眉头紧拧了下。
“喂,您好!
“请问是秦枫吗?我是王医生,经过京都权威专家判定,您的复核检测结果维持原判,这边为你留了床位,希望你马上办理住院手续接受治疗,否则……”
“嗯,我知道了,谢谢!”
秦枫并没有多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秦枫,有什么事么?”
尽管秦枫表现的很自然,此刻黯然的神情没有逃过肖静宇的眼睛。
“静宇姐,没事,我们赶紧去书记办公室吧!”
在七楼最东边书记办公室,当秦枫正准备推开门的一刻,县委办主任谢兵从里面推门出来。
“谢主任,你在干什么?”
而谢兵并没有理睬秦枫,朝肖静宇微微鞠了个躬,神色慌张地说道:“我给书记办公室整理了下,您进去看看吧!”
说完,朝秦枫冷漠一句:“一会来我办公室”
说完,就逃也似的走了。
肖静宇眉头皱了下,面色依旧,并没有说什么。
秦枫却暗骂道:
“谢兵,之前见到都是一副献殷勤不嫌少的德行,今天慌慌张张的,你特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再想起今天上午的告别厅里发生的一切,秦枫恼怒不已,连班子成员没去几个,礼节性的走了个过场。
这才几个小时,一个个就原形毕露,人走茶凉可以,但这也太快了吧!
这帮狗日的,人情淡漠,尤其是这个谢兵,好歹书记对你不薄,解决了你的正科,想到这个秦枫心里不免有几分郁闷。
老书记和他说过,近期人事调整就要提拔他为县委办副主任的,升为副科的,现在看来又打了水漂,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也仅是象征性意义了。
此刻,肖静宇站在丈夫生前的办公桌边里转了一圈,淡淡一句:“秦枫,我们走吧!”
秦枫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却发现了异样,书记办公室很明显被人动过,尤其是书记办公桌后面的柜子是开着的,锁却不见了。
秦枫不由扭头看了眼门口,心中若有所思起来,刚才谢兵鬼鬼祟祟的样子,莫非是这个王八蛋搞的?而他又想干什么?
从七楼回到一楼,这个过程中,秦枫发现,这个过程中,很多趋之若鹜的人,就像是回避瘟神似的,一个个敬而远之,要知道,这可是钱县委书记的夫人,曾经他们是高攀不上的。
而随着陈书记的离世,所有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划清界限,即便是有些受过陈书记提携恩惠的人,也只是站在办公室门口,悄悄看上几眼。
这让秦枫很是难过,但是他并不怨恨这些人,此一时彼一时,县委办的很多年轻人,他们也要生存,要重新攀附。
尤其是谢兵那句话:“看什么看,你们都没事吗?都给我回去干活!”
将世态炎凉,人走茶凉演绎的淋漓尽致,不过,这让他很是疑惑,老书记对谢兵不可谓不好,出事前还想着要提拔他去镇里干书记。
为什么?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秦枫心里盘旋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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