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待蔡襄儿归家后,就被看门的婆子直接领到了石太夫人的松竹堂。
见着立在石太夫人身旁还泪眼婆娑的三伯母,她不用想都知道,恶人先告状了。
爹娘疼幺子,石太夫人也不例外。
这么多儿子里,她最疼爱的便是第三子石岩。只可惜老三媳妇鲁氏的肚皮不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差点断了三房的后。为此,这些年石太夫人没少给鲁氏白眼。好在几年前,她给老三抬妾时,鲁氏还算识大体,没有瞎闹,因此当三房的庶子石桂出生后,石太夫人同鲁氏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对三房的几个孙女也变得和颜悦色。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石太夫人一见蔡襄儿就没有好脸色,“为何要联手外人欺负你四姐?”
不问前因后果就定罪,这确实是石太夫人一向的行事作风。
只可惜,如今的蔡襄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锯嘴葫芦了。
不就是撒泼打诨卖惨么?她也会!
“冤枉呀!祖母!”蔡襄儿二话不说,就跪在石太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了起来,“我今日也只是路过,真的不知道四姐为何会落水呀!”
“不可能!我问过最早赶去湖边看热闹的人了,她们说当时就只有你和蔡襄儿在,不是你,还能是谁?可怜我那珊姐儿,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一直昏昏沉沉的说胡话!”鲁氏一见蔡襄儿这做派,也在一旁擦起了眼泪。
她就不信,治不了蔡襄儿,难道连蔡襄儿也奈何不了?
石太夫人的眉头果然就纠结到了一起。
“三伯母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今日午宴之后,四姐就和蔡襄儿黏糊在了一起,反倒是我被她们排挤出来,只能无聊到去逛园子!”蔡襄儿就嚎得更大声了,“当时花厅里的人都能为我作证吧!”
“逛园子?你倒是说得轻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早就有了预谋,故意同那蔡襄儿声东击西里应外合呀!”鲁氏也不甘示弱,开始胡搅蛮缠。
“三伯母,您不能为黑而黑呀!”脸上还挂着泪的蔡襄儿跪立着坐在了脚后跟上,“今天我是第一次去郑国公府做客,没有迷路就已经是我的造化了,居然还要我与人里应外合?您也太瞧得起我了!”
说到这,蔡襄儿就故意顿了顿,觉得是时候请出杜鹃这尊大佛了:“而且宇文大统领也说了,他可以作证是四姐自己落的水,三伯母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听到杜鹃的大名,鲁氏就想到了下午在湖边看到的那双眼,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但她又转念一想,杜鹃定是为了替郑国公府息事宁人才会说出那番话,现在她们关起门来训蔡襄儿,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绣姐儿,我发现你这个死丫头还学会胡搅蛮缠了!”鲁氏突然把声线拉高了八度,瞪着一双眼瞧向了蔡襄儿,“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了郑国公府这根高枝,就不把咱们长兴侯府放在眼里了?珊姐儿可是你四堂姐!你瞧着她被人欺负,也不帮着她点,现在反倒成了你有理了?”
这是什么逻辑?
蔡襄儿简直要被这个三伯母气笑了。
平日里石珊瑚欺负自己的时候,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子石珊瑚被人欺负了,就说她们是姐妹了?
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三伯母说什么都有理,不如亲自去同镇抚司的宇文大人说吧!”蔡襄儿也不想在松竹堂里过多地胡搅蛮缠,“宇文大人说,如果家人怪罪于我,他愿意出面替我一证清白的。”
“少来,镇抚司的宇文大人是什么人?岂会理你个无……”鲁氏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蔡襄儿从袖口掏出一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玄铁腰牌,黑漆漆的底牌上,正面用金漆描着“镇抚司”三个正楷字,背面同样用金漆写了个“甲”字。
若是旁的东西,鲁氏大不了喊一声“假的”就完事了,可这镇抚司的腰牌又称玄铁令,是用天上掉下的陨石所铸造,一共十块,每一块都用“天干”进行了编号,杜绝了仿制的可能。
而且甲字号的玄铁令不但握有生杀大权,还可以号令镇抚司的羽林卫、临时调遣各地衙门的差役和驻军……只是这样的一枚玄铁令怎么会到了蔡襄儿的手上?
鲁氏顿时就住了口。
自诩见过大场面的石太夫人也没了声,而是不停地拨弄着手里那串紫檀木的十八子,发出了“嗒、嗒”的碰撞声。
得罪了郑国公府,长兴侯府或许还可以一扛,可要是得罪了镇抚司……
石太夫人简直不敢往下想。
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破事,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蔡襄儿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又是怎么同杜鹃这样的人搭上话的?
石太夫人看向蔡襄儿的眼神就忍不住多了几分探究。
反倒是蔡襄儿,不但自个抹净了泪,还不急不躁的跪在那,任石太夫人打量,端的架势比鲁氏还要有恃无恐。
这就越发让老太太心里发怵。
“行了,你们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真是弄得我头疼!”石太夫人就揉了揉她那戴着珍珠抹额的头,“今日之事,要引以为戒,不管怎么说丢的总是咱们长兴侯府的脸面!让人看的是咱们长兴侯府的笑话!”
蔡襄儿听着,就“嗯嗯”地点头,显得很是赞成石太夫人的说法。
而鲁氏却是在心里“硁硁”地敲鼓,暗想老太太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那她今日闹的这场,岂不会成了笑话?
鲁氏正想着这事,果不其然就听到石太夫人轻描淡写地将蔡襄儿放了回去。
“您怎么让她就这么走了?”鲁氏就很不理解地追问。
“不放她回去,难道还留她歇在我这松竹堂?”没想石太夫人也垮了脸,“你赶紧让人去查一查,这五丫头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搭上了活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