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似乎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视线里明明是黑蒙蒙一片,意识却异常活跃。
他看见那辆疾速而来的车,他看见那个倒在碎花中的自己,他还看见了一瞬间的静止——疯狂踩刹车的司机脸上惊恐的表情、瘫软在地的樊小青眼里的呆滞和自己手上那只黑色爱彼沉睡的秒针。
那一刻,他无法确认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死亡?
还是昏迷?
灵魂仿佛游走了好几个盛夏之后才终于重返肉体。
伴随着一声惊呼,陈启霎时间睁开双眼——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迎面挥拳而来,而自己离他不过二十公分!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
他是谁?
……尽管意识还未反应过来,但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陈启还是在拳头砸到自己脑门之前朝一旁闪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他只看见那男人己倒在玻璃渣子中,从脸、手肘到衣服都渗出鲜红的血液。
那鲜红的液体忽而在他眼前蔓延扩展,像一摊粘稠的红油漆,它甚至生出了满地的玫瑰花——一阵剧痛在抓挠着他的大脑,那是他被车撞倒时的感觉!
陈启想站起来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仿佛躯体需要其它机制才能驱动一样,尽管心脏还在跳动,但血液却无法传输至身体的所有角落。
而前一秒还在喧闹躁动、霓虹闪烁中的酒吧此刻也全然寂静起来……等陈启眼睛微微睁开时,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自己竟然好好地坐在一张吧椅上,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一个女人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面容展露出微妙的红晕。
“这杯长岛冰茶是你点的吧?”
赵云川对着两人,正把冰块放入一只香槟杯中,冰块撞击玻璃的清脆声在喧闹的环境中以一种舒缓的节奏持续着。
朦胧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游走,像一部抽象的老电影,让陈启愣了好半晌才开口说话,“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是哪里?”
女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捂嘴含笑,“先生,现在是9点了啊,这里是Mirror,一间酒吧。”
忽然,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停了下来,或许是冰块己经放够了。
吧台上放着女人的手机。
原本平常无奇的一幕,此时却紧紧攫住了陈启的视线——“现在是多少年?
几月几号?”
“2023年6月5号啊,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仍旧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陈启,毕竟像他这样西装笔挺又容貌俊冷的男人在这间酒吧可不多见。
这家酒吧位置本就不好,不仅远离繁华的市区,还藏在这条老街深处,平日里来这家酒吧的大多是一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和游手好闲的年轻男女。
今天难得一见看起来如此优质的男人,女人似乎捡到宝了,生怕没成功钓到这条大鱼。
陈启没有理睬女人的问题,英朗的脸上眉心紧蹙,眼底里充满了震惊。
我靠!
不就撞了个车吗?
咋的还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扶额咬牙,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裤兜,摸到了自己的钱包。
他急忙打开,从一个小夹层里拿出他的身份证——“陈启,出生于1988年9月14日,住址是南禾市北山路300号……”陈启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英朗的面容此时在镜子里多了几分硬朗和成熟。
这是……10年后的自己?
好吧,其实也没有很老。
现在,陈启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自己莫名其妙从2013年的6月4日来到了2023年的6月5日,准确点来说是2023年6月5日晚上9点。
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否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但他现在必须要弄清楚具体穿越的时间点和背后的逻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陈启暗暗思忖着,还发生在不久前的记忆又重新涌上他的脑海,只是画面有些模糊。
现在要弄清楚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发生车祸的时候是几点几分?
他试着捕捉自己“死”前看见的最后一幕里的所有细节,试图在其中找出一个精准的时间——手机?
挂钟?
电子屏?
……表!
我的手表!
陈启的瞳孔忽然充满了希望。
他闭上双眼,双手捂住耳朵,期待能以这种方式过滤掉此刻酒吧里嘈杂混乱的音乐声和吵闹声。
他记得,自己看见过一幕仿佛时空凝滞的场景,自己手上戴着的手表表盘己经停止运行了,那时他只注意到了秒针是指向十二点钟方向的,至于时针和分针……在焦急地抓挠着自己头发时,陈启突然停顿住,首角!
时针和分针成首角!
他突然抬起自己的左手,开始观察起自己手上的这只表——还是自己原来那只表。
分针和时针比秒针粗,而且边缘是黑色的,中间有白色的设计,而秒针是纯银色的……等等!
秒针没有白色!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是……秒针和时针或者分针重叠了!
我记得我从车上下来时才八点多,出车祸时不可能是十二点。
也就说明和秒针重叠的是分针,这说明是整点……时针和分针成首角的整点只有三点和九点,那时是九点整!
陈启激动得用力挥手拍了一下吧台,在抬眸的那一刹那和赵云川撞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陈启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神秘,深邃的瞳孔里似乎隐藏着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