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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那夜

秦宴苏明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上一世,秦宴死在了我为他冲喜的那夜。他生前,我恨他囚我于深苑,拆我与太子的姻缘。更恨他罗织罪名,害我全家。可原来——救我性命,许我白首的人是他。

主角:秦宴苏明颜   更新:2022-11-15 19: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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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宴苏明颜的其他类型小说《冲喜那夜》,由网络作家“秦宴苏明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一世,秦宴死在了我为他冲喜的那夜。他生前,我恨他囚我于深苑,拆我与太子的姻缘。更恨他罗织罪名,害我全家。可原来——救我性命,许我白首的人是他。

《冲喜那夜》精彩片段

上一世,秦宴死在了我为他冲喜的那夜。

他生前,我恨他囚我于深苑,拆我与太子的姻缘。

更恨他罗织罪名,害我全家。

可原来——

救我性命,许我白首的人是他。

忍辱负重,护我全族的人也是他。

而他却死了。

黄泉路冷,我为他放了一把火。

火海翻涌,我躺入他的棺中:

秦宴,今夜你我成婚。

此棺虽小,共枕足矣。

……

再睁眼,我重生回到了七年前。

床侧的俊美少年正姿态懒散地垂眸,冷冷凝视我:

重生后,我又见到了那个权势滔天,却短命不得善终的少年。

这一年,苏明颜为了污我名节,把我药醉之后,送到了名声糟烂的秦少公子——秦宴的床榻上。

我用指尖轻触秦宴的脸。

那张脸——

不再是死后入棺时的僵冷枯槁。

也不再是中毒后,缠绵病榻的苍白清瘦。

眼前的少年姿容绝艳,恍惚如梦。

我捏了捏他侧脸的薄肉。

他肤色偏白,我根本没用力,那处就已经红了。

秦宴的神色立刻变了。

苏小姐这是何意?他反握住我的手腕,声音很沉,气息却微乱,抱了这么久,都没够,还上手?

我被他按得有些疼,只得无奈收回了手,却舍不得收回目光。

我定定地瞧他。

他穿着宽大的月白长袍,胸襟不知何时竟被我压出了褶皱。

他漫不经心地抚平,看似还算平静。

……好冷淡啊。

冷淡到不像后来的他。

也罢。

毕竟,秦宴在这一年才只有十七岁。

他还没长成那个权倾天下的暴戾疯子。

还是个没吃过肉的小狼犊子呢。

我缓缓勾起嘴角,欣赏着这位大奸臣年少时的模样,故意逗他:

秦少公子,我都已自荐枕席了,还怕对你上手吗?

秦宴难得神色微僵,看我的眼神透出一丝讶异。

他似乎不大相信,世人眼中最端庄淑仪的太傅府嫡女——我,竟会说出这种撩拨风月的话。

其实,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那些外人所见的模样,本就是我装的。

重活一世,我也算窥得半分先机,这世上擅长伪装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譬如眼前的他——

秦宴看似遵循礼教,一身清冷如明月。

可我却知道,他只不过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反骨罢了。

上辈子,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爬上高位,手段奇绝。

秦宴出身不好,从小受多了白眼,慢慢养成了喜怒无常,偏执狂悖的性子。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教条礼法。

我曾被他囚在深宅,三百多个晨昏日夜。

他每每看向我时,眼神都病态而专注,像极了一头不知满足的饕餮,时刻酝酿着撕扯啃咬,吞我入腹。

那才是真正的他。

而眼前这个?

呵,和我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一样——

装的。

秦宴与我对视了半晌。



他冰冷阴郁。

我勾唇浅笑。

春风化雨,无声拿捏。

终究是他先侧过了脸,声音淡淡地提醒:

苏小姐入了别人的局,此时再不走,可要来不及了。

我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笑,环顾四下。

这场龌龊的局,我自然记得。

出自我那装了十数年小白兔的庶妹苏明颜之手——

这一年,我将将及笄,父母安好,家族昌盛。

我是太傅府的嫡长女。

父亲精心培养我,诗画文墨,琴棋御射,样样不曾落下。

世人都赞我温淑怀才,端方柔嘉。

就连圣上,都透出了想要为我与太子赐婚的意思,不过只差一则明旨而已。

上一世,我收敛性情,一步步成为世族贵女之楷模。

只为以后能做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太子妃。

可我那个自小乖顺贴心的庶妹,在柔弱卑微的外表下,却有着比天还高的野心。

她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她想抢。

终于,苏明颜借着与我一同来为秦老夫人贺寿的机会,将我迷醉,送到了秦宴的枕边。

秦宴出身卑贱,名声不好。

我若与他共处一室,被外人知道,自然会染上一身污糟。

然而——

苏明颜这一局,到底还是看轻了我,也看轻了秦宴。

秦宴有反骨,最恨被人利用。

所以上一世,他非但没有碰我,反而帮了我。

而今回想,原来秦宴竟是从这一年开始,就已经在护着我了啊……

我有两个选择:

——破局脱逃,人后再教训苏明颜。

毕竟此事一旦张扬,将涉及家族颜面。

——又或是,将计就计,将苏明颜反诛。

当时,我顾忌家族荣辱,选择了前者。

后果便是苏明颜变本加厉地作妖。

所以这一次……

我抬眸朝秦宴笑了笑:

秦少公子,既然人家已经设好了局,不如我们就先喝杯茶等一等,有些害虫,还是直接原地捏死,比较清静。

秦宴听罢,目光似审视,语气又带了些慵懒试探:

苏小姐不怕与我扯上关系,会被拉入泥潭吗?

我端起桌上的茶盏,唇角轻扬:

秦少公子,省省吧,你才不会把我拉去什么泥潭的。

我也曾一度以为,他会把我困在泥潭。

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给我的,是世上最纯粹,最温柔的净土。

秦宴看着我,忽然伸出了手。

他拦下了我准备喝茶的动作。

秦少公子?

我疑惑。

他淡淡答:

别喝这盏。

……嗯?为什么?

茶凉了。

唔。

我乖乖放下。

我有胃疾,凉掉的吃食茶汤碰一贯不碰。

须臾的安静之后……

忽然,我猛地抬头盯向他。

上一世,我中了药,昏沉不醒,秦宴最后是用一盏冷茶将我泼醒的。

泼醒我之后,他便赶我离开,语气凶得很。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窗外日头已经西斜。


我从秦宴的怀中离开,手中捏着他给我的那本《川域志》,随手翻了翻,倚门而笑:


秦宴,想知道第五层地狱是什么吗?


他垂眸盯着我,一开口,尾音上撩:


怎么,妙妙姑娘终于愿意讲了?


我却道:


下个月的秋猎围场,你我联手,若能赢了容玉太子,我便讲给你听。


……


这年的秋猎,会有一场刺杀。


容玉太子在这一局里救驾有功,经此一事,此后更是深得圣宠。


可其实,容玉早就获悉了敌国那些刺客们的计划。


他故意隐瞒不报,就是为了博得救驾之功。


而我那庶妹苏明颜,更是心思歹绝,她避险途中,居然趁乱把我推到了刺客的刀下,意图要了我的命。


是秦宴替我挨了一刀,又反手把那刺客杀了。


可那刀上有毒……


我至今记得他衣袍染血的模样。


上辈子,拜这一刀所赐,秦宴落下了病根。


以至于后来,他即便位极人臣,寻尽天下珍药,也终究寿数难续。


这一世——


我要让苏明颜和容玉太子一起,来偿还这一刀的债!


只不过……


我却忘了,秦宴这疯子,向来是个贪心的。


他凑近我,扬唇一笑:


妙妙,不够的。


我若赢了他,你得在洞房之夜的喜床上讲给我听,才行……


秦宴厮磨的气音在我耳边掀起热浪。


我笑着答应他:


好,听你的。


抱着书册扶梯而下时,我听到秦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忽然有些相信妙妙姑娘先前的那些梦话了。


妙妙姑娘忽然转了性,待我这般好,是因为在那场梦魇里,有所遗憾吗?


我回眸望他,诸多心酸,化作一句:


是啊,梦里遗憾颇多。


只见秦宴懒洋洋斜靠着门,笑弧惑人:


看来,那确实不是什么好梦。


不过,我曾梦过妙妙上千遍,妙妙这才只梦了我一遍。


依我看,妙妙不如摒弃忧思,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再多梦我几次。


说不定下一次,便是好梦了。


我鼻子一酸,不禁点头称是。


我知他一直望着我,可我却不敢再去看他灼热的眼神,匆忙应过,便赶紧走了。


我生怕再待下去,会在他面前哭红了眼。


上一世,他也说过不少情话。


只是我从来都不大相信,自然也鲜少回应他。


我见过他杀人时血溅满身的样子。


也见过他面无表情地将人四肢斩下,泡到酒缸中施以极刑的残忍手段。


所以,他的情话,在那时的我听来,更像疯话。


尤其是当我得知他爬上高位的手段之后——


秦宴少时受尽欺辱凌虐,伤病诸多。


为了韬光养晦,他故意隐忍不发。


但他其实从小就偷偷地习文、练剑、拉拢人才。


他在暗中,伪装了各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专门与京城权贵们做生意敛财。


看似卑贱如泥的少年。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堆金砌玉。


一切,只差一个青云直上的机会。


机会随时可以谋。


可他的余生,却被我毁了。


秋日围猎的那场刺杀,他救我或许只是顺手。


谁知那刀不惹眼,那毒却致命,短短几年,便送他去见了阎王。


他委实是赔大发了。


起初几年,他尚可以靠药物维持,装作身无大碍的样子,在朝中肆意翻弄权柄。


没人看出他的破绽。


而我,是在太傅府落败,被罚没入贱籍的那一年,才被秦宴带走的。


当时我与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知道,那其实已经是秦宴生命的最后一年。


我被他囚在深苑里,听到了从他房中传来压抑不住的咳嗽,闻到了他院子里经久不散的药气,又看到他呕血之后来不及换下的脏衣,才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倒也无意瞒我,甚至还学会了挟病图报:


我都快死了,妙妙还不肯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真是无情,你就那么喜欢太子?哼,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人说,冲喜能续命,要不……妙妙给我冲喜试试?


不答应就算了,别用那刀子似的眼神瞪我。


我这府邸是能吃人吗?你就那么急着离开?


等我死了,再放你走行不行?


其实我与太子,顶多算是青梅竹马之谊,谈不上喜欢或爱。


更何况,当我得知是太子害死我弟弟的那一刻起,对他就只剩下恨了。


秦宴却闲来无事总会酸上太子几句,一边酸还一边观察我的神色。


我不信秦宴是真的看上了我,我猜他大概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多年的筹谋,全毁在了救我的那一刻。


所以他才囚我于深苑,要我陪着他,伺候他,以满足他那偏执的私欲。


最无语凝噎的是……


我从小养在深闺,在太傅府落败之前,连一丁点的重物都没提过。


他却非要教我练剑。


那剑沉得要死,我拿一会儿就手酸,赌气扔在地上不肯练。


秦宴难得在我面前阴了脸:


匕首你嫌短,刀剑你嫌沉。


暗器你嫌丢不准,射箭你又嫌胳膊疼。


妙妙的手真是矜贵,到底教什么,你才肯学?


我反唇相讥:


我学那些做什么?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吗?


他笑了,大约是气笑的。


因为他笑过两声之后,脸色便骤然苍白,蹙眉重咳,竟呕出一口血来。


我以为他终会放弃的。


可他缓过来之后,却又淡然地拭净唇边血线,让我继续,还笑吟吟地威胁我:


妙妙今日若是还学不会摘叶飞花,便伺候我沐浴吧,可好?


我心里骂他是疯子。


可他这话却总有奇效。


为了不去伺候他沐浴更衣,承欢身下,我到底学会了不少东西。


只是渐渐地,我眼看着秦宴从一个风华绝艳的公子,变成了垂死挣扎的困兽。


他的手越发无力。


他握不稳剑了,也拿不动弓了。


终于轮到我笑话他:


你为奸作恶,即使身居高位,活着又有何趣?待你死后,世上没人为你哭,他们只会欢呼。


秦宴盯着我,反问:


你也不会哭?


我连想都不想:


不会。


他失神了一下,才缓缓嗤笑:


嗯,那活着确实无趣。


我便又道:


那你为何还活?


不如断了药石,死了干脆。


他被我咒了也不怒,只是阴郁的脸上满是无奈:


没良心的小狸奴,我若死了谁来护你?


教了你半天,你却连只鸡都不肯杀。


我若不把那些想害你的人都杀尽,又怎么敢死?


一般时候,他喜欢叫我妙妙。


他说这名字像在唤猫。


所以,当他偶尔不怎么高兴时,便喊我小狸奴。


等到秦宴终于肯放我离开的那日,他已是病容枯槁。


他连说话都费极了力气,眼神却偏偏还带着狠意:


我死后,你便不许再怨我、厌我了。


否则我便化身厉鬼,夜夜逢你春梦,与你欢愉纠缠,扰你不得安……


说到一半,他又忽然顿住。


终究苦笑一声,无奈地红了眼:


罢了。


你放心吧,这个世上不会有鬼。


也不会再有我了。


后来,我才明白。


秦宴这个人,不敬神佛,无谓善恶。


可他却有自己的道。


他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阎罗的皮,是为了踏入地狱。


乱世朝堂,太多权力倾轧。


他看不顺眼 ,便以杀止杀,以奸佞之道扫除奸佞,与那些贪婪的、恶心的灵魂不死不休。


他杀掉的那些人里,没一个是好东西。


全是他揪出来的恶鬼。


那些鬼害过我,也害过别人。


只不过,他们都披上了伪善的皮。


直到最后。


他被千夫所指,也只是冷冷一笑,没什么所谓。


反正他从小就习惯了唾骂。


反正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跑去为秦宴冲喜时,为时已晚。


他躺在病榻上一梦不醒,直到咽气,也没能看到我为他穿嫁衣的样子。


我吻过他僵冷的唇,哭着对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那一刻。


我多希望,世上有鬼,鬼来逢我。


回府路上,我神思游荡。


苏叙唤我回神:


长姐,秦家那个脏种没欺负你吧?


他在京中名声可不怎么样。


太子哥哥似乎不喜欢你跟秦家那个脏种在一起,姐姐还是顾忌些为好。


我看着苏叙,特别想告诉他——


上辈子他死在了他最相信的太子哥哥手里。


而千里迢迢跑去替他收尸的,正是他看不上那个的秦家脏种。


许是看出我神色不悦,苏叙终于收敛了语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姐,你不高兴?


我引导着反问:


若将来,我与太子反目成仇,阿叙,你选谁?


苏叙愣住:


姐姐怎么会和太子成仇?


我撩帘看着马车窗外熙来攘往的人流:


皇宫危险,东宫更是动荡。


那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你的太子哥哥,已经被吃掉了。


苏叙意味深长地瞧着我:


姐姐莫非知道了什么内情,不想嫁给太子哥哥了?


爹爹还说等下个月中秋宴时,皇上就要为你们拟旨赐婚了。


我冷笑:


放心,这道旨意,不会再落到我身上了。


围猎刺杀发生在中秋宴之前。


上一世,是秦宴用尽手段拆了我与太子的亲事。


这一次,我亲自来拆。


回到太傅府后,侍女告诉我,苏明颜已经被爹爹罚去跪祠堂了。


听说,还打了她的手板,三天不让给她饭吃,只准她喝茶水。


苏明颜原本提早回府,是准备抢占先机,玩一出恶人先告状的。


可惜,我既然敢在秦府逗留,自然早已做足了准备。


我虽然人未回府,口信却早已借由苏叙的小厮,先一步传到了父母的耳中。


甚至就连苏明颜为自己开脱,反咬我的话术,我都让小厮提前学给了他们听。


我实在太了解苏明颜的本事了。


所以,苏明颜回到府里,一通装无辜扮柔弱的哭闹狡辩之后,我爹非但没有饶恕,反而将她罚得更重。


我娘听说我被苏明颜下了药,生怕我伤了身子。


她亲自盯着我把补汤喝光,又把侍女都遣走,等屋内无人了,才红着眼睛,跟我抱在一起痛心地骂:


我真心实意地待那丫头,谁承想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那秦家少公子是什么名声?她竟敢药了你,把你塞到他的床侧!万一要是……


我娘越说越激动,我生怕她下一句就要张口骂秦宴了,赶紧安抚打住,说了几句多亏秦宴帮忙的好话。


而我娘听后,重点却落在——


那秦宴也是奇了,外人不都说他是个浪荡的脏种吗?他怎么会帮你?


我轻轻地笑:


所以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只不过……


苏明颜给我下的那药不算猛,后劲儿却足。


秦宴上辈子教过我压制体内烈药的法子,可我到底学艺不精。


当日我虽然无事,谁知从第二天开始,我就连发了好几场烧。


神思迷蒙间,我总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是前世还是今朝。


依稀间,我听到了许多声音——


有大夫来为我诊脉。


有父亲的叹息。


有娘亲为我掉眼泪的哭咽声。


还有人在我床边,拉住了我的手,状若温柔地唤我名字。


——是容玉太子,他来看我了。


我一听他的声音,又回忆起了很多画面。


我看到了阿叙惨死的尸体。


看到了母亲在得知阿叙的死讯后,变得痴痴傻傻。


看到了年迈的父亲跪在容玉的面前,求他手下留情,至少留我和母亲一条命的卑微模样。


上辈子,容玉靠我苏家的扶持肃清了大部分对手。


最后却又嫌我苏门功高盖主。


他趁皇上病重,以太子监国之名揽权。


那时,秦宴已是姜国最年轻的首辅。


只是他三天两头不上朝,似乎懒得很。


很多人都骂他藐视太子,不敬皇权。


其实那些人骂得没错,他的确藐视太子。


但这却不是他不去上朝的原因。


他不过是因为快死了,毒发次数越发频繁,才动辄就闭府休养。


太子声望渐高,秦宴却越来越少露面。


他渐渐不把秦宴放在眼里。


太子监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拔掉我们苏氏一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抄了我的家。


把我落入贱籍。


我站在勾栏院的门外,被老鸨逼着唱艳词。


勾栏院的腌臜男人们都在笑我。


笑我从前端什么清高,今日还不是沦为浮花浪蕊。


笑我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初晚,会被卖得怎样的价钱。


最后是秦宴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获知消息,飞马而至。


他大约赶得太急,以至于唇色苍白,连呼吸之间,都带着淡淡血腥气:


我来晚了……妙妙。


他的声音在颤,眸中翻涌着浓烈的深情,还有压抑的暴怒。


只是说到半途,秦宴又忽然顿住。


再开口时,他已经换上了平日那副大奸臣的模样,戏谑冷艳的表情:


妙妙姑娘大概喜欢温柔恭善的男子。


我的确算不上。


可现在你总该看清了吧?太子他更不是个玩意。


你还不如跟了我。


秦宴说着,便将我凶狠地扯进怀里,披上暖衣,罩上帷帽。


他当场拔剑,杀了那个逼我唱艳曲的老鸨。


又让人拔了那些笑我低贱的男人们的舌头,顺便挖了他们的眼睛。


血流满地。


他嚣张至此。


人们却只敢在背后咒他这个权臣奸佞不得好死。


无一人敢去拦他的剑。


最后,他张扬地抱我离去。


记忆的画面混混沌沌。


我的耳边却再次传来容玉太子的声音:


妙妙?妙妙?


妙他个鬼。


秦宴唤我妙妙时,尾音上钩,连气音都似引诱。


可太子一叫我,却只让我反胃。


恨意撑着我睁开了眼睛——


容玉见我醒来,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攥我手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妙妙,你好些没有?


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累出一身虚汗:


殿下,请离远些。


我是强忍着,才没骂出滚这个字。


容玉眼神复杂地瞧着我,神色微微一僵:


妙妙,何意?


我耐着性子,故作抱歉:


我有胃疾,病中时常恶心,要是吐到殿下身上就不好了。


容玉默了默,须臾之后,温柔地嗔责:


妙妙这是何话?孤怎会嫌弃你?


说罢,他还伸出手来,似是心疼般,想要抚摸我的发丝。


我偏过头去,无声躲开。


……可我嫌弃你。


容玉的手在半途尴尬地顿住,眼色微沉。


我扫视了一圈屋内,一眼便认出了他送的那几样东西,一一指了过去,装作不知似的:


春儿,那盏乌沉香是谁点的?还有那些糕点,快扔出去。


这……这是太子殿下拿来的。


春儿有些为难。


我索性呕了几声:


这屋内香气交杂,我实在有些呛胃口。


容玉再擅长伪装温柔,也禁不住我这一连串的嫌恶。


他的脸色登时变差,皮笑肉不笑道:


看来是孤带的东西不讨妙妙喜欢了。


那便扔了吧。


可是……东西丢了还不够。


我最恶心的,是他这个人啊。


于是,我轻飘飘地看了容玉一眼,又连忙捂住嘴,梅开二度:


呕~


容玉是东宫太子,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连一丝笑纹都装不出来了,只冷冷地丢下一句:


既然妙妙不适,那孤改日再来。


望着容玉走远的背影,我缓了一口气,又命令侍女们也都出去,关好房门。


这下,耳边彻底清净了。


我摸了摸手腕上多出来的玉镯:


出来吧,秦宴。


我知道你在。


那玉镯熟悉无比。


秦宴上辈子给我戴上过,还不准我摘下来。


那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他曾视之如命,最后却送了我。


只是,我那时不懂珍惜,一不小心就摔碎了它。


秦宴失神地对着那些碎片看了好久。


他一片一片地俯身捡起、试图拼合,最后却又唇色苍白地笑:


就这么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嗯?


我死后,妙妙连一件我的东西都不想留吗?


怪我。


身在福中不知福,错把珍珠作鱼目。


……


而今,这个镯子,又一次被他戴回到了我的腕上。


比上一世早了七年。


我知道他来了——


就在暗中的某处藏着。


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他冷着一双凤眸看戏时,戏谑又不屑的表情。


果然,熟悉的人影从暗中走出。


我被一双手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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