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动，萧珩川心中越发不悦，缓和些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傻愣着做什么？”
钱总管心道死就死吧。
他眼睛一闭，梗着脖子喊道：“殿下，账房的银子不够！”
萧珩川：“……”一众纨绔都看萧珩川，眼神鄙视。
还是王爷呢，看着人模狗样，竟然没钱？
钱总管这一嗓子可不小，重新点燃了百姓们讨论的热情。
“假的吧？”
“堂堂亲王竟然没钱还一个小姑娘，这说出去谁信啊？”
“莫非是想赖账不还？”
“方才那般言辞凿凿，我都信了。
看来还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都想贪人家小姑娘东西呢。”
“可不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议论声不小，王府众人听得脸上涨红。
萧珩川脸色铁青，阴沉得都快滴下水来。
江绾妤看得暗自啧啧。
就这模样还尘世谪仙呢。
原主要是还活着，见了萧珩川现在这模样，恐怕得吓得首接跑走，连做三天噩梦，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她不信萧珩川当真对原主送礼这事儿一点都不知情。
他是王府的主人，下头的人真的有本事瞒得他密不透风？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个王爷也太没用了些。
怕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反正原主痴傻，好糊弄。
“西殿下，王府要是没钱，打欠条也可以的。”
江绾妤颇为体贴地开口，“我相信西殿下肯定不会赖账。”
就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了。
萧珩川当然不可能给江绾妤打欠条，他阴沉着脸问钱总管，“还差多少？”
钱总管朝他比了个数，小声道：“一共十七万两，还差十万两。”
萧珩川：“……”他回头看向江绾妤，那几样东西能值这么多？
他开始怀疑账本的真实性。
他翻开了方才不屑一顾的账本，低头看得仔细。
茶叶果子绸缎什么的，太多太杂，他略过不看，就看最熟悉的古玩字画。
钱总管命人把库房的登记册拿来，用手托着，方便萧珩川比照。
账册上的东西，大部分还真在库房里。
只有一些小件的，诸如东珠、砚台、玉石小摆件之类的，没在登记册上。
虽然对不上，但萧珩川不是个蠢人，略一思量就明白了。
先头有个吴田，王府里未必没有其他李田、王田、周田的。
一帮欺主的狗奴才！
他心中冒火，面上却还端着，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合上账本，他转脸看向江绾妤，“江二姑娘且先回去，明日本王定将银票如数奉上。”
“十七万两呢，不是个小数目。”
江绾妤蹙眉，很不放心的模样。
“这空口白牙的，还是烦请西殿下给我写张欠条吧。”
不是想两清吗？
不是清高吗？
来啊，看看打的是谁的脸。
萧珩川蹙眉盯着她，“本王一诺千金，江二姑娘这是不信本王？”
“亲兄弟都明算账呢。”
江绾妤装作害怕地躲到江瑾安身后去，只探出个小脑袋看他，小嘴嘟囔，“西殿下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萧珩川眼神一凛，江绾妤果然是想赖上他。
忠信侯府虽然门第尚可，但江绾妤一个痴傻女子，就算现在好了，保不齐哪天还会傻回去。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有病的女人做他的王妃？
甚至是以后的皇后？
就算是侧妃也不行，母妃早就替他看好了人家。
比起被江绾妤赖上，他更愿意打欠条。
他吩咐钱总管拿纸笔来，当众给江绾妤写了张欠条，还往上盖了私印。
他冷眼看着拿着欠条的江绾妤，“如此，江二姑娘可放心了？”
江绾妤就似看不见他难看的脸色一般，一双灵动的杏眸首接笑成了弯月。
“殿下明日可记得差人送银票来，不然我只能把欠条交给大理寺的秦大人了。”
萧珩川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在江绾妤心中就这般不重诺吗？
他勉强保持风度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送客。”
一拂袖，转身回府。
康王府大门关上，百姓们看了场好戏，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用多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方才在康王府门前发生的事。
众人如何议论的，江绾妤不关心。
她今日走这一遭，只为了确认原主记忆中的那张脸就是率领官兵屠杀了逍遥寨的凶手。
现在她确定了，仇人就是萧珩川。
接下来她可得好好谋划，如何在不牵连江家的情况下报了逍遥寨的血海深仇。
江瑾安把江绾妤送上马车，继续跟兄弟们遛弯儿去了。
马车上，怀夕捧着九万多两银票，高兴得两眼放光。
江绾妤吃着点心，好笑地看着她。
怀夕收好银票，给江绾妤倒了杯茶，说话都笑眯眯的。
“今儿可算出了口恶气！”
“那吴田仗着他得康王信任，在姑娘面前半点不恭敬不说，还敢颐指气使，鼻孔朝天。
他往外拿的吃食和东西，姑娘都往里面贴进去多少银子了。
今儿不仅讨回了银子，还惩治了吴田那个欺主的东西，真是大快人心！”
“欺主的又不止他一个。”
江绾妤喝了口茶，“银子拿回来就好。”
“那是，还是姑娘有办法。”
江绾妤笑了笑，“这不得多亏你吩咐掌柜记的那些账册。”
“奴婢只是担心姑娘吃亏。”
怀夕噘嘴，“又不是姑爷，凭什么白拿姑娘那么些好东西啊？”
江绾妤纠正她，“就算是也不行。
一个男人还要靠女人来养，忒没用。”
“姑娘说得对。”
怀夕笑着由衷感叹道，“姑娘病愈了真好。”
江绾妤弯了弯唇角，心情却复杂。
希望原主那个傻姑娘到地府之后能投个好胎吧。
下辈子机灵点，别再被人推下水淹死了。
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过了两年，连给逍遥寨的兄弟姐妹，叔伯爷奶，大婶大妈收尸都做不到，讨债成功的那点子高兴便一点不剩。
心里就像堵了团棉花，闷得慌。
她抬手按住心口揉了揉，默念着不急，不急，她一定会用仇人的血来祭大家的亡魂。
见江绾妤靠着车厢闭着眼，怀夕只以为她累了，拿出薄毯来盖在她身上。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跑，街上的喧闹声顺着飘起的布帘传了进来。
江绾妤恍惚间似回到了世外桃源一般的逍遥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