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林文远。
见状,柳铭立即换了副嘴脸,可怜兮兮的委屈叫喊:“院长,这人是精神病,他要动手打我!”
林文远在第一人民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即使柳铭有个当主任的老爹撑腰,但在林文远面前却不敢有分毫撒野。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柳铭的预料。
只见林文远阴沉着国字脸,阔步上前扯过柳铭,不由分说的就是两记耳光。
扇的柳铭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院···院长,您、您打我干吗?”柳铭惊恐缩着脑袋,声如蚊息。
打你干吗?
怒火更胜,林文远再度扇了柳铭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知道他是谁吗?”林文远指了指陈冲,怒声吼道。
柳铭颤颤巍巍扭头看向陈冲。
身上穿着烧破洞的睡衣,发丝蓬乱,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定了定神儿,柳铭不以为然:“院长,他不就是个要饭的乞丐嘛!”
林文远忍不可忍,粗暴抬脚将柳铭踹翻在地。
“瞎了你那双狗眼!他是陈冲,国内制药业的天才制药师。”林文远气的浑身发颤。
陈冲?
天才制药师?
柳铭瞠目结舌,眼神浸满错愕。
作为一名医生,柳铭太清楚‘陈冲’这个名字的分量。
虽说他与陈冲年龄相仿,但论起在医学界的名气,却连陈冲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几年前,陈冲便已在国内制药业大放异彩,甚至成为不可逾越神话级人物。
‘不对啊!陈冲不是在三年前中毒成了植物人?当初还是林院长亲自主刀做的手术。’
柳铭慌了神,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得罪了‘陈冲’这位大人物。
现在就算在医院当主任的老爹出面调和,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陈冲在国内医药界结识的泰斗人物,远远不是柳铭所能企及的。
就在柳铭不知所措之际,一则更为重磅的消息彻底击碎了柳铭所有‘息事宁人’的幻想。
“学弟,你恢复的不错啊。当初我亲自主刀给你做手术的时候,都未曾想你居然能苏醒过来。奇迹,真是奇迹。”林文远激动拍了拍陈冲的肩膀。
学···弟?
瘫软在地的柳铭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我不光得罪了陈冲,连院长也得罪了。’
‘这···这陈冲怎么还是院长的学弟啊!我他妈也太倒霉了吧。’
这时,林文远明显已经把柳铭当成空气般忽略,完全沉浸在与陈冲重逢交谈中。
“只可惜!老师再也看不到你了···”
往事重提,难掩心酸。
尽管林文远与陈冲有二十几岁的年龄差,可两人不仅在同一所大学攻读过,也同为医学界泰斗之一徐庆最得意的两位学生。
只不过,两人攻读的方向不同。
林文远主修临床医学,陈冲主修制药。
而当徐庆得知陈冲成为植物人的噩耗,这位耄耋老人重病一场,半年后溘然长逝。
“徐老师!”陈冲欲言又止,不忍多问。
林文远眼眶微微泛红:“徐老师的身体本来就抱恙,后来听说你中毒昏迷的消息,便得了一场大病。”
“老人家去世前还紧紧攥着我的手,慨叹国内制药业振兴的最后一丝曙光也陨落了。我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那曙光就是你。可···”
哀默气氛持续发酵,林文远勉强凄凄苦笑:“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
两人刚走了几步,林文远似乎想起了什么,浓眉不由紧皱。
“柳铭!”
柳铭触电般的哆嗦着,仓皇点头。
“鉴于你怠工散漫,还经常将负面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本院已经决定与你解除了劳务关系。”
“如果你想去其他医院求职,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改行吧,你毫无医德医心,不适合从医。”
随着林文远严肃话音毕落,面色煞白的柳铭哭喊乞求:“院长,求求您别开除我。我除了当医生什么都不会干。我···”
林文远不予理会,态度强硬:“马上去人事科办理一下手续。”
······
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学弟,我有负于恩师临终前的嘱托,没有尽心照顾你。我愧对老师,愧对你啊。”
林文远眼泛泪花,垂头噎叹。
三年前陈冲出院之后,林文远便听说陈冲的妻子,江山药业集团的副总裁江玉珠和他离了婚。
自那以后,陈冲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
见状,深受触动的陈冲苦涩一笑:“这三年来都是我小姨子江慧娜一直照顾着我。对了,慧娜的情况怎么样?”
林文远神色黯然,摇了摇头:“不乐观!过量的神经毒素导致她患上了多脏器功能性衰竭,你是学医的,应该清楚这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另外,由于拖欠医院的治疗费,两天前就已经给她停了药。”
停药!
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被无情的现实扑灭。
陈冲瞳孔紧缩,一把薅起林文远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给她停药,就因为拖欠了治疗费?”
林文远面露苦色:“如果我早知道是江慧娜一直在照顾你,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垫付这笔医疗费。”
“至于院方给江慧娜停药,也只不过正常流程。”
“况且,医院曾多次跟江慧娜的家人交涉,索要治疗费用。可江家人说了,宁愿打官司,也不会拿出一分钱。”
江家这群畜生!
坐拥上亿家财,却连医药费都不肯出。
‘轰!’
拳影重重落在身前的实木办公桌上,木屑翻飞之际,办公桌已然支离破碎。
‘学弟一向文弱!他现在是···’
林文远心惊肉跳。
克制住胸口迭起的怒焰火浪,陈冲一字一顿道:“我要去看慧娜!”
林文远语气深沉:“学弟,你冷静些。我马上以个人的名义垫付江慧娜的医药费,并将她转入重症监护室,”
“不过,她很有可能挺不过今天。”
挺不过今天?
胸腔内激荡的邪火瞬间攻入心室,陈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嘴中呕出一大口猩红鲜血。
“带我去见慧娜···”
陈冲挣扎站起,像是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走向门外。
······
重症监护室。
消毒之后,陈冲换上一套蓝色医护服,步伐沉重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江慧娜恬静沉睡,长长的眼睫毛微微轻颤。
即使精致面颊上再也寻不到丝毫血色,即使面容憔悴消瘦,却也难以掩盖那清纯绝世的容颜。
心酸苦泪,缕缕流下。
恍惚间,陈冲想起自己重度昏迷之时,江慧娜对果果的叮嘱。
“果果,千万不要在爸爸面前哭闹哦,爸爸只是睡着了。”
“小姨,那为什么你哭了。”
“小姨没有哭!只是,只是觉得你爸爸付错了心,爱错了人。”
“小姨不哭,果果也不哭,让爸爸安心睡觉。”
前事恍然如梦。
只不过,梦醒之际,早已物是人非。
“慧娜,我来了。谢谢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我三年!”
突然,江慧娜的食指指尖微弱颤抖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陈冲。
悲怆情绪再难压抑,泪水如决堤般流淌。
陈冲轻握着江慧娜的白皙小手,喃呢哽咽:“答应我,不要走。果果很想你,我···我也很想你。”
“等你病好之后,我们离开天都市,我们永远的离开天都市。”
“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和果果。”
五指紧紧相扣,似两颗孤零零的心终于互相慰藉在了一起。
精神一阵恍惚,陈冲耳边仿佛悠悠响起江慧娜的柔声心语。
‘陈冲,能等到你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不要为我伤心,也不要让果果为我难过。’
‘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我便再无遗憾。我该走了!下辈子,记得娶我为妻。’
与此同时,心电图仪发出刺耳‘嘀嘀’声,随即仪器屏幕上的心电波动愈发趋向平稳直线。
慧娜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为什么?
难道她一直忍受病痛的折磨就是放不下我。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和果果都要你活着。”陈冲几近疯魔般的痛苦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