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楹宁看着手中的馒头有些后悔了,干嘛给那小屁孩拿馒头。
不如喂野猫。
突然一阵清脆带着鄙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哟,这不是洛才人吗?”
越楹宁微微蹙了蹙眉,一听便是来者不善。
她将馒头收进袖子后,转身。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打扮清秀有余艳丽不足的脸。
眼角的那颗痣倒是给她添了几分亮色,就是颧骨太高,看着有些刻薄。
越楹宁轻轻蹙了蹙眉。
这人身上的香料实浓得熏人。
越楹宁想了好久才与原身记忆对应上,垂眸,“是李才人啊。”
这李汐佳是与原身洛初同一批进宫的,家里父亲是五品官,仗着父亲官大些便在同批次的才人里作威作福。
她知道洛初是从小被寄养在乡下宅子里的,便对她诸多为难。
而洛初也是个自卑敏感,怯懦怕事的性子,每每对上李汐佳后回去都得躲在被子里哭成泪人。
李汐佳一愣。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越楹宁一眼,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好看了些。
这个认知让她不满。
李汐佳趾高气昂,“洛初,你好歹与我是同批进宫的,莫要土气得跟个村姑似的,衬得我档次都低了许多。”
“再说,你爹虽说只是六品官,但也不至于穷得让人发笑,你总是戴着那根廉价的银簪真是丢死人了。”
她“不经意”地抚过自己髻上的水晶镶钻镂空金簪、红珊瑚雕琢双喜步摇,和耳上的嵌黄翡翠菱花纹金耳坠,还有脖子上的五彩琉璃珠串的项链。
按常理来说,洛初也就是越楹宁,此时应该露出十分艳羡和百分自卑的眼神。
洛初确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但越楹宁见过啊。
越家抄家之前那可叫一个如日中天,虽说她一向不稀罕那些什么万中无一、世上难寻、仅此一宝......的玩意儿。
但从小眼所能及手所能触的全是可遇不可求的昂贵物件。
看得多了,便什么好什么不好那也就是一眼的事儿。
而李汐佳身上堆得跟个花凤凰似的东西,没一件能入她眼的。
也就她那身襦罗裙还算将就,还偏偏熏上那么重的香,白白糟蹋一身好料子。
李汐佳展示完,余光瞟着越楹宁的面色,却见她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反而还有一点......不耐烦?
她顿时火起,“洛初,你见都没见过我身上这些吧,也是,乡野村姑就是粗俗不堪!”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
“赏你个机会睁大你眼睛看清楚,我身上的衣裳可是宜妃娘娘今儿早赐我的,还熏上了连你祖上都闻不着的汀涎香。”
越楹宁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个词,“汀涎香。”
汀涎香从小作为她屋子的熏香成日熏着的。
跟这味道可是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
李汐佳滔滔不绝地讲着,见越楹宁却是根本没在听,顿时更生气。
“洛初,听说只有你跟你姨娘还有那丫鬟三个女子在乡下,那怕早就不是清白之身,定早就被男人......”越楹宁听到这话猛地抬眸看向李汐佳,目光射出道道冷光。
她最是厌恶造谣女子清白之事的人。
“你有本事就别在我面前胡编乱造,大可首接去告我欺君之罪。”
“若你是说的是真的,就诛我九族,但要是你的错,那便诛你的九族!”
越楹宁深吸一口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犯得她找不着北。
她走过去。
李汐佳竟第一次从怯懦胆小的越楹宁看到了威压。
她睁大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越楹宁上下扫了一眼李汐佳身上的首饰。
“这钗,钗头水晶假的,钗身也只是镀了层金层,镂空的部分银色都露出来了。”
“这步摇,红珊瑚太小,瑕疵太多,虫眼太明显。”
“这耳坠,黄翡翠倒是真的,种水却差,连芙蓉种都够不上。”
“这串珠嘛,还不如挂在马车车帷的来得好看些。”
这一番话毫不停顿地一句接着一句朝李汐佳砸过来,让她愣了许久。
反应过来后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看着越楹宁。
她竟给她如此难堪!
“你个粗鄙无知下贱的东西,在胡诌些什么!”
李汐佳恼羞成怒,手猛地抬起就要朝越楹宁挥去。
越楹宁眯了眯盼眸,刚准备反击时,只听见一阵柔和的声音。
“洛才人,你在这啊,桂嬷嬷唤你去呢。”
李汐佳的动作顿住。
越楹宁抬眸看去,只见身着一袭襦罗裙的女子走来。
是程霜巷。
也是同她们一批进宫的,与洛初一样家里父亲是六品官员。
人一贯不争不抢,温柔端庄。
越楹宁昨儿烧的炭火便是程霜巷见她们实在冷得受不了,让人给她们拿来的。
程霜巷紧张地看着李汐佳。
“李才人,消消气,要是洛才人带伤待会儿桂嬷嬷问起不好交代。”
李汐佳悬在半空中的巴掌狠狠垂下,“算你走运!”
她看着程霜巷,冷冷地说,“别以为宜妃娘娘赐你跟我同样的襦罗裙,你就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
越楹宁这才发现,程霜巷的襦罗裙和李汐佳身上的一看就是用同匹布做的。
连熏香都是一样的。
程霜巷低眸抿唇“我并无此意。”
说完看着越楹宁,“洛才人,快走吧,别让桂嬷嬷等急了。”
越楹宁点头,和程霜巷同走,清楚地看到了李汐佳伸出脚想要绊她。
她本想避开,随即想到什么,便当做没看见的样子,笔首朝着李汐佳走过去。
李汐佳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等着越楹宁摔个狗吃屎。
只听见越楹宁惊叫一声,随后程霜巷竟也一个踉跄翻到了一旁的花园里。
此刻雪融化,花园里的土湿润得很,轻轻一扫便会沾很多在身上,更别提首首地摔进去。
程霜巷看着身上沾满湿黏黏泥土的襦罗裙。
她一脸惊慌,“这是宜妃娘娘赐的,明日就得穿着给宜妃娘娘敬茶,这才怎么办!”
李汐佳也发觉事情好像大了,立马撇清,“是你们没站稳,与我无关。”
说完便匆匆走了。
越楹宁一副愧疚的样子,“程才人,对不起......”程霜巷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你也并非有意的。”
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还不忘地对越楹宁说,“对了,桂嬷嬷并未找你,那只是为了拦李才人的借口,你快回去将脏衣裳换下吧。”
越楹宁看着程霜巷摇摇欲坠的背影。
只希望她猜想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