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待会儿要翻山越岭,没有花轿,给新娘子准备的是一头绑了红花的小毛驴。
赵家所居之地位于深山之中,其所在村落西周皆被群山环绕,外出之路较其他山脚村落更为崎岖不便。
邱华被扶坐上小毛驴时,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爹,我要牵着小婶婶走。”
邱华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另一人轻嗤,“阿三,不许胡闹!”
说话之人正是叶家前来代弟迎亲的大郎,方才被唤作“阿三”的孩子便是他们家的。
叶阿三哼哼两声,“你不让我牵,我就去我娘坟前哭,顺便告诉她,你牵我小叔叔的媳妇儿。”
叶大郎:“……”片刻后,叶大郎黑着脸骂了声“小兔崽子”,斜着眼把缰绳塞给他。
叶阿三攥紧绳子,摇头晃脑地牵着小毛驴踢踢踏踏朝前走了几步,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在说什么。
叶大郎跟赵长贵两口子道了别,唢呐班子就吹打起来,炮仗噼里啪啦一阵响过后,迎亲队伍开始返程。
迎亲队伍沿途经过田地,地里庄稼焉耙耙的,干渴的土地有许多都裂开了细缝,迎亲队伍在半下午终于抵达叶家。
邱华由媒婆搀扶着下了车,一步一挪窝地慢吞吞往里走。
叶家三郎大喜的日子,村里人及杂七杂八的亲戚,来了个满院儿,还没进门,邱华耳朵里就全是喧闹声。
穿过院子来到堂屋,叶沈氏己经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
眼瞅着新娘子到了,就让叶二郎去叶三郎房里把人搀来拜堂。
只听得门外传来叶大郎高亢洪亮的呼喊声:“新郎到啦!”
喜堂内外观礼的客人们纷纷向两旁挪移开来,只见叶二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面容清秀俊逸的少年缓缓走进门来。
那少年身着一袭剪裁合度、腰身紧束的大红喜服,然而这般浓烈的红色反倒映衬得他面庞愈发显得瘦弱苍白,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般。
只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有些受不住,修长的手指握成拳凑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咳了起来。
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竟然泛起了丝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己;嘴唇更是由于常年缠绵病榻而显得异常单薄且毫无血色,刚刚剧烈地咳嗽之后便轻轻抿起,仿佛生怕再多用一分力气都会让自己支撑不住倒下去似的。
与周围那些身强体壮、精神抖擞的庄稼汉相比,眼前之人显然要瘦弱许多,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大红色喜服,怕是会被当成一个痨病鬼首接扔出去吧!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居然就是今天要和邱华拜堂成亲之人——叶家三郎,叶寒生!
虽然此时此刻隔着一层轻纱大红盖头,邱华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但仅仅从那断断续续且伴随着轻微喘息的咳嗽声中,她便能够断定:这位叶家三郎果然如外界传闻所言,早己病入膏肓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说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都毫不夸张……稍微一个没伺候好就能俩腿儿一蹬进棺材见阎王的主。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旁边有人催促,“快别耽搁了,三郎不能见风,还是赶紧的把堂给拜了吧!”
不多会儿,邱华手上就被人塞了红绸,红绸另一头牵着的,正是病歪歪的叶寒生。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一声高喊过后,邱华转个身,与叶寒生一同对着天地齐齐拜了拜。
“二拜高堂——”邱华又转过身,生怕哪里出了错,手上红绸攥得紧紧的。
“夫妻对拜——”然而,就在俩人侧过身准备对拜时,叶寒生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病拖了十来年,身子本就虚乏无力,眼下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每一声都像要把肺管子给咳出来。
堂上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都知道赵家用冲喜的方式迎娶邱华进门,但谁也没有料到会在婚礼上出现这样的状况。
大家暗自祈祷着,希望这场婚礼不要变成一场悲剧。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