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床边,手机铃声响起。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摁掉了音量键。
十婧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随后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点进消息。
乐理课程的提醒挂在微信最上方,十婧慢吞吞起床。
简单洗漱,将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拉开凳子坐下,桌上还有昨晚(具体来说应该是凌晨西点左右)未写完的日记。
—-又见到了那个人,他总是给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下面一串用笔圈圈画画勾勒出的一个少年的侧脸,少年的一半的脸用黑色记号笔横线遮掩,十婧看着自己胡乱画的黑色高领毛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合上日记本,放进一旁挨着墙的书架,打开笔记本,像往常一样听着乐理的课。
她也是两年前的一个冬夜来到a国定居,一开始只是在西餐厅端盘子,随后开始在街边拉小提琴卖艺。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街边唱起了自己写的歌,一辆黑色的车在街对面停下,上面下来一位先生,他在街边放了一个凳子,听她唱了一晚上,就连十婧也想不到,竟有人这么耐心听她独创的小众的歌。
就这样,她认识了罗先生,酒厅的经理。
她来到异国他乡的半年内唯一认识的朋友。
提及十婧的过去,她才发现她好像真的不太记得什么,模糊的记忆,模糊的人与景,甚至于,模糊的感情。
时间让她不得不开始为生计奔波,她变成大酒厅的驻唱,每个月的薪水可以供她租房子和伙食费还可以余下很多。
她慢慢适应周围的环境,也交了很多新朋友。
……十婧放下笔,合上笔记本。
下午,她还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十婧拉开衣柜。
白色的高领毛衣貌似也很好看,她思索片刻,将毛衣和一件加绒棕色长裙拿出来。
随便围了一条格子围巾,戴上了耳机,打开家门,寒风凛冽,吹的她一愣一愣的。
片刻,十婧还是从风度和温度之中选择了风度。
她出门将家门反锁,街边,白雪覆盖了路灯,屋顶,和停在路边的车。
稀少的行人,不远处对面的酒厅也早己熄灯。
她走进这白雪皑皑的世界,融为一体。
穿过三条街,靴子沾满泥土和雪,脚己经冻的冰冷。
十婧停在一个古老西式建筑的茶馆前面,她将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跨步推开门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但暖和的热风无不在昭示着这家茶馆的舒适,她熟练的走过一盏又一盏暖黄色的灯,第三间小包厢,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十婧推门而入,顿在原地。
尔先生穿着宽松的暖蓝色长袖,盘腿坐在草席上。
而他身边笔首坐着的少年,和十婧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闻声少年抬起头与她对视,双眸沉静如水。
两男人一老一少看着十婧风中凌乱。
尔先生率先笑出声:“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侄子,程景。”
十婧回过神,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上前在茶桌对面坐下。
“上次和你讲的天干地支。”
闻言十婧从布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一边翻一边道:“尔先生,我还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
察觉到少年注视的目光,十婧抓着书的手不可察觉的收紧。
“不用紧张。”
尔先生温和的声音传来,没等十婧说话,接过她的笔记本,最后一面,隔着几行空白便有一行清秀的字,最后打上问号。
十婧忍不住笑了:“还是您比较了解我。”
她从身旁的架子上端下一块茶饼,用头尖尖的茶拨切开,放入茶盒。
茶盘上的水壶还在烧,伴随轻微的噗噗声和尔先生温润的讲解声,十婧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尔先生问道。
十婧将茶叶和水倒入盖碗,轻拨茶盖,随后抬手将茶水倒入了公道杯,她抬眼看着尔先生,笑:“尔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每次和您讲话都能醍醐灌顶。”
随后端起公道杯,缓缓倒入尔先生面前的主人杯。
随后是程景面前的客杯。
茶室,尔先生爽朗的笑声响起:“我也就是个对这些感兴趣的外国人,不比你们z国精修这些方面,我也就能提点一二。”
“哈哈,先生还是谦虚了。”
十婧的笑意察觉到少年仍然在注视她的目光后渐渐淡下来,垂着头,盯着茶杯里浮在茶水上面的茶渣。
席卷而来的熟悉与陌生感让她有些窒息,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十婧站起身,朝尔先生礼貌微笑:“那个,我先去洗个手。”
后者点头,十婧余光扫过程景,打开包厢的门走出。
新鲜空气灌入她的鼻腔,十婧沿着通道走到尽头的厕所,低血糖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撑着洗手池轻轻呼气。
她伸手摸向裙子口袋,掏出一个小药盒。
出来的急,身上没带水。
十婧茫然地含着小小一粒白色的药,正打算心一狠咬碎吞进去时,身边递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杯。
“需要吗。”
程景站在门口,垂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