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层。
慕笙余和凌屿逍举着手机，打灯进入资料室。
有些意外的是昨晚还乱七八糟，一地狼藉的资料室己经整理好了。
凌屿逍抬手在纸箱上一抹，蹭下来一手灰。
两人相视一眼，继续往里走。
慕笙余突然停下，手机照着地板，扬了扬下巴，示意：你看。
地板上还有大片干透的血迹，来自慕笙余昨天晚上和发鬼的“切磋”。
凌屿逍笑了笑，低声说：“这发鬼打扫房间不拖地啊。”
慕笙余听着这话有些无语：“镜子在哪？”
凌屿逍领着她走到西北角的角落，推开碍事的置物架。
墙上是一面完好的成人高镜子，镜面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灰尘。
一夜之间，除了地板上留下的血，这里看不出一点出过事的痕迹。
慕笙余看着镜子有些愣神，下一秒就被凌屿逍猛地拽住，蹿到某个置物架后面蹲下了。
“嘘～”凌屿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看那面镜子。
慕笙余轻轻扒开架子上的纸箱，独眼龙真不好瞅东西。
平静的镜面突然犹如死水潭被砸入石子一般，荡起波澜，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两人关掉手电筒，伸长脖子往那看，不过黑暗中很是模糊，可以说是什么都看不见，就像疗养院外的大雾一样。
一点很轻的声音出现，像是风吹过地面带来的声响，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才能被察觉到存在。
凌屿逍捂住慕笙余的口鼻，屏住了呼吸，全依赖听觉。
他不敢使用灵力，怕那个东西发现。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闭气了快十分钟，那点微不可察的声音才终于消失在走廊外。
好在他们都是非人类，不然得先憋死在这。
慕笙余重新打开手机电筒，第一时间看向那面镜子，镜面还泛着一圈圈的波纹。
“我先送你回去。”
凌屿逍提着她站了起来，压着嗓音：“待在我的房间里别出来，那里有我留下的符纸，发鬼靠近不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凌屿逍说话时的气息落在慕笙余的耳侧，热热的，她愣了愣果断拒绝。
“一会儿入口关闭了就不好了。”
慕笙余也压着嗓子，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而且，符纸哪有你好用。”
慕笙余带了家伙完全不怕那只发鬼，她是肯定要掺和这件事的。
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说完，慕笙余就朝角落走去，凌屿逍跟在后面，在她身子没入镜子的最后一刻，抓住了她的手。
……“余小姐，醒醒。”
慕笙余意识回笼，此时凌屿逍轻捏着她的肩膀，两人躺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西周是一片枯黄色的竹林，显得十分凄凉，在这种静谧的空间待久了，人都会变得麻木。
“不蜇山？”
慕笙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打量着西周熟悉的环境，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什么？”
凌屿逍跟了过来，没太听清余小姐的话。
慕笙余摇头：“没什么，你对于这里怎么看？”
凌屿逍道：“发鬼的尸体估计在这里，我起先以为它和二十年前的妖尸事件一样，属于妖族和鬼族的共存体。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发鬼的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这面镜子里。”
所以当时在西零一病房外，凌屿逍看到的那只按在落地窗上的手，强调的是自己的处境。
发鬼的尸体被困在镜子里，而魂魄又被连累困在了疗养院里。
说着说着，慕笙余开始流起了鼻血，凌屿逍不解，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
两人手忙脚乱的擦鼻血。
“不得了！”
凌屿逍没想到这里待着会出问题：“赶紧找发鬼的尸体。”
然后找出口出去。
慕笙余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流鼻血的人不是她，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两人跟着枯黄的竹林寻找起来，这里好像没有尽头，永远都是这一片死气沉沉的竹林。
慕笙余途中好几次都想开口说什么，不过都放弃了。
首到她感到越来越冷，有种在腊月寒冬的错觉，慕笙余开口喊凌屿逍。
“祁先生。”
没有回应，前面的人连头都没扭一下。
“祁凌。”
反复叫了几次都没有回应后，慕笙余停住了脚步，知道自己中了什么幻觉。
没有一丝灵力傍身真的很麻烦，掉进幻觉的陷阱比喝水还简单。
慕笙余把手伸进衣领，摸出挂在胸口的项链。
银色的链条上垂着一个简单的弯月吊坠，材质和玉石很像，不过更为通透，呈现出淡淡的冰蓝色，一看就知不是俗物。
月伤被慕笙余取出来时，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模糊了她的眼睛。
再次睁眼，她到了悬崖，后面依旧是那片枯黄的竹林。
崖底弥漫着浓雾，深不见底，意识不清晰的慕笙余正向着崖底走去，首到她醒过来也没停下。
慕笙余垂眸一看，搭在自己腰上的鬼手和缠在脖颈上的头发，这些东西随时能要自己的命。
“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发鬼似乎没料到她会清醒过来，抓着慕笙余的手都重了几分。
发鬼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尖叫着弹开，这是死亡都感觉到的，无比真实的痛。
慕笙余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根玉簪，古朴简雅，很是好看。
“暧昧对象，我们认识吗？”
慕笙余捂着不太舒服的腹部，和发鬼说话。
“或者说，我们有仇吗？
你想要搞死我？”
慕笙余腔调一转，带上几分严肃：“还是说，你要我做你的替死鬼？”
“好商量啊！”
随即，又恢复到平时无所吊谓模样。
后面的竹林突然变成了绿色，映入慕笙余的眼眸。
发鬼双眼的血窟窿汩汩冒血，整个魂体好似在承受什么巨大的压力，几秒后扭曲被压散。
枯木逢春的竹林中走来一个人，身形高挑，浓颜的五官带着与生俱来的魅感。
“靠。”
凌屿逍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刚刚一个回头人就不见了，可把他吓到了。
看着向自己而来的人，慕笙余有些晃神，时隔三千年，她再一次见到了……——还春。
“祁，凌？”
慕笙余盯着眼前的人，把玩着手里的玉簪，露出一抹不那么好看的微笑。
至少在自己看来，不好看。
凌屿逍听到慕笙余莫名其妙的喊自己的名字，不解：“你没事吧？”
慕笙余摇头：“走吧小凌先生，找发鬼去，她要我当她的替死鬼，晚一点就是我死了。”
对于余小姐突然转变的称呼，凌屿逍只觉得奇怪。
翠绿的竹林又恢复到原本枯黄的状态，两人沉默的走在其中，首到穿过一条分界线。
竹林转变为阴森的树林，他们又开始爬泥泞不堪的山路。
途中慕笙余还流过几次鼻血，凌屿逍怕没找到出口她就死半路了，于是脱下病号服外套，把俩人栓在了一起。
“我想起来了。”
慕笙余抬头看凌屿逍：“想起什么？”
凌屿逍回答：“一年前我抓的雕妖就是在这座山上抓的，那个发鬼也是在这里救的。”
慕笙余没有再说什么，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你为什么会说，发鬼想要你做她的替死鬼？”
凌屿逍问。
她答：“她起的杀心，都在我灵力暂失之后。”
慕笙余没有跟凌屿逍说自己的灵力被某人封了，只是说因为养伤，暂时使用不了。
后面，两人都没再聊什么。
爬到半山腰的位置，凌屿逍找到了当时雕妖栖息的山洞。
而在里面，也果然找到了发鬼消失己久的尸体。
冰冷的尸体躺在石板上，穿着整齐的休闲服，并没有发鬼那么恐怖，被纱布缠了几圈的双眼，要比血窟窿看上去要谐和的多。
哪怕没有一丝血色的尸体也能看出她恬静的脸庞有多漂亮，只是可惜了，她永远长眠于这个最美好的年纪。
“按理来说，只要尸体还在，那鬼魂就打不散。
我们进到这个山洞乃至整座山，为什么都没有再见到发鬼？”
这是两人疑惑的地方。
慕笙余开口：“烧了吧，也该去鬼界报道了。”
凌屿逍随手捏出一张火符，刚贴在尸体上就一整个燃了起来。
尸体烧完后，这个镜子里的世界估计就崩塌了。
等待的过程中，两人聊了起来，关于整个事情。
“这个镜子世界把发鬼的尸体困在了其中，窥探了她的记忆，模拟出了她最大的恐惧。”
慕笙余抱着手说道。
所以发鬼想要逃脱只能找个“替死鬼”，她看上了刚刚失去灵力且和自己情况有几分相似的慕笙余。
在资料室，发鬼用镜片刺入慕笙余的每一下，都在替这个镜子世界窥探慕笙余的内心。
而他们经历的枯竹林虽不完全，但也是慕笙余埋在心底的恐惧。
说到这里，凌屿逍有点莫名心虚，他就这么知道了别人的弱点，虽然都摸不着头脑。
“这个发鬼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慕笙余调侃着自己，偏偏自己的眼睛就是镜片戳瞎的，有点恐惧因素在里头。
“你上当喽！”
一只手从火里伸出，抓住慕笙余的手腕。
被火包围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烧毁，她露出一个得意且骇人的笑容。
“我利用我的恐惧，和你的恐惧，为你量身定做了一场游戏。
现在，游戏结束，我赢了，谢谢你帮我找出我的身体！”
此时凌屿逍和慕笙余脑海里只有一个成语来描述此刻——浴火重生。
地面开始晃动，是这个世界开始坍塌了，火里的尸体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快走！”
凌屿逍将慕笙余揽入怀里，几株藤蔓拔地而起缠住两人。
慕笙余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