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光幽暗,依稀可见的灰绿色调简陋家居与黄凉清冷、精致的相貌格格不入。不知客厅的灯泡是线路还是电压出现问题,这盏屋内仅存的照明载体还忽明忽暗地渎着职,幽冥之间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声,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拿着。”黄凉将从身上取下一件件值钱、碍眼的如手表、手机等物品,递给身旁软软糯糯的小护士。
“啊?哦……”小护士的脸憋得像个西红柿,进急诊科前这么危急的场面她可没见过,她低声说道:“黄护士,这位病人的精神有些问题……你小心些……”
而那声如细丝的耳语竟如钢针般刺痛了一旁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的末梢神经,他警觉地将手中的刀猛地指向黄凉。小护士感觉白花花的刀子都快戳到黄护士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上了!这可如何是好,瞥见身旁的孕妇正跪在地板上哭哭啼啼的,这小护士再怎样内心窘迫也不好意思跟着来场二重哭……
“谁让你来我家的?”执刀男子忽然将凶狠的目光落在孕妇身上,“是不是你这个贱人?”
啼哭的孕妇下意识双手抱头,身子像筛子般不住颤抖,“呜呜……”
“妈的!老子还没死呢,就往家领男人!”
眼看失控男子的刀锋急转挥向孕妇,黄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精神疾病患者放倒,随后打好安定……
救护车上,小护士见那孕妇依旧抽抽搭搭的,便于心不忍地握了握她的手,这孕妇的身子应该有7、8个月身孕了,肚内的孩子就像一颗圆滚饱满的葡萄,仿佛随时会呼之欲出,可一想到她有这样一个混账老公,今后这日子还有什么指望呢……忽然,救护车一记急刹车,慌乱中黄凉急忙伸手护住孕妇,索性只是虚惊一场。
黄凉冷着脸嘟囔了句:“肯定是女司机开的车,救护车都不知让行。”
他瞥了眼被孕妇死死握住手的小护士,此时她的面部表情已因痛感显得有些扭曲。确认了病人的安稳后,饿、困等各种不适再次席卷而来。黄凉来医院实习半年多了,但频繁性的加班并未让他习惯,反而得了慢性胃炎和神经衰弱,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心病……
车窗外的路灯,像一条条贪吃蛇,首尾相接着,吞吐着那沉浸在黑夜中的似火光般的漫长霓虹……
“谢谢……”到了医院,孕妇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握着小护士的手,松手时那纤细的手腕上已有些红肿。
“啊……没事啦。”
目送孕妇离开后,小护士有些惆怅:“黄护士,今天是我从病房科转来急诊科第一天,我选择进急诊科就是觉得这个岗位能把我们的职业价值更好地体现出来。不过今天……”
“咱们不清楚那位孕妇是否有什么传染性疾病,日后应当尽量避免与患者或家属肢体接触。”黄凉看了眼小护士被捏得发红的手,“对了,还是病房科更适合女生……”
“啊?”
此时夜已深了,浓重的困倦再次袭来,黄凉决定回家补觉便径直离开,留下一脸懵的小护士。
黄凉这次漂亮的过肩摔被完整地拍摄下来,虽然画面有些抖,丝毫没影响他成功登上海威医院最受欢迎的男护士榜首。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位被他制服的精神疾病患者把他给投诉了,据说男方家属还在医院大闹了一场,而那个孕妇也始终没有站出来帮他辨说几句公道话。黄护士被恶意投诉的“罪名”是对病人使用暴力并且误伤了男病人的隐私部位,直接损害了其生育能力。但据说该男子因长期服用精神疾病药品,已经一年多没有几次男性雄伟时刻了,而现在的这一胎还是千辛万苦做试管婴儿才要上的。
可黄凉毕竟是“走后门”进了海威医院的,此时又临近春节,院方领导觉得还是要走走形式,便简单做了黄凉的思想工作,让他暂时停职,还不忘顺便点拨了下在家要好好复习下“护士资格证”的考试,新来实习的小护士都执证了,黄凉这个“前辈”还是挂科状态。哎……这真是“一刀毙命”,黄凉心中这道伤疤又被掀开洒了把盐……
如今,23岁的黄凉大学毕业,没985、211的光鲜学历、没才华、没房产证、没结婚证,甚至连个“护士资格证”都没混上。他曾一度认为是因为自己常年健身孔武有力,医院缺一抬担架的,才同意特招他进来实习。唉……平庸,规培都熬过一半去了,自己也没有考过“护士资格证”,而且那成绩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真是平庸的可悲啊……
夜晚,远郊的烟花没心没肺地在蓝丝绒般的天空中打滚儿欢呼着,黄凉围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毫无胃口、惆怅万分。当年因为母亲早逝,分别时那万分的悲伤让他自幼立志成为一名医生,可现实是如今被停职且仍未取得护士资格证,是不是上天注定自己不是学医的那块料……
作为资深老中医的父亲并没有像往日一样责备他,而是为他斟满了酒杯,“今天过节,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爸,我……”黄凉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被停职了,或许同在海威医院且比自己级别高很多的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父子二人已经喝得云里雾里,黄凉迷糊间听到老爹说,“儿子,我明天要去泊川市了,你保重。”他当时并未在意,以为老爹是去旅游的,这个向往当将军的老头子一直嚷嚷着要去那儿看大山大河,站在巍峨的峰顶之上挥洒英雄气魄,出去走走也挺好的,缓和下心态,也不至于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
次日清晨,海威医院的“医者仁心护士群”便开始嘀嘀嘀响个不停,黄凉本能惊醒,若不是有重大事件或是院长早起发红包,他那个百年如挺尸的手机不会这样活跃的。
怎料,黄凉从眼皮子缝中瞄了眼,便惊出一身冷汗。他发现竟然是大家在为支援泊川的医护人员加油,他一下儿便清醒了,抄起手机迅速“爬完楼”,这才明晰原来泊川出现一种罕见的流行性疾病,而且目前形势的严峻……
黄凉急忙穿着小猪佩奇的内裤连滚带爬地起了床,他想去阻止老爹,怎料房门竟被反锁了。
黄父在他的房间前驻足,“儿子,日后对人或事都不要太意气用事、要思虑周全,我已成功申请成为第一批支援泊川的医护人员,即刻启程。”
被反锁屋内的黄凉隔门抗议,“老头子!你不该以身犯险,让我去,你留下!”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黄父留下这句话,便随即洒脱离去……
“那个狠心的老头子,又选了保大家弃小家……”黄凉听着屋外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却只能只身一人躺在屋内,不知呆愣了多久。
直到太阳收敛了锋芒,星星缓缓爬到窗前……黄凉知道房门的电子锁24小时后会自动解开,只是老爹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吃食儿,哎,在感受到一波波排山倒海的饥饿感后,他将被子裹得又紧了些……
早晨6点,清脆的解锁声将黄凉震醒,这个家伙可没有睡懒觉的兴致了,随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手机上的早间新闻,第一时间便将一则“道路封禁”的讯息推送给他,此时通往泊川的公共交通几乎全线封锁。万般无奈下黄凉决定自驾上路,如有问题直接改骑行。黄凉拿走床前的一本红色日记和手机,开启了布满灰尘的车库,坚定地开启了自驾泊川之行!
怎料,当晚便因夜行经验不足,成功将车开进了沟里……
某人欲下车查看情况,无奈被窗外一群野狗围住,无胆下车干脆放倒座椅休息。黄凉翻开随身携带的红色日记本,它只有巴掌大却十分容易携带,上面写着一个女孩在拿到驾照后,第一次独自驾驶,竟然是送奶奶去火葬场……
“那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在这个如墨般幽黑的夜晚,路边好像没有一盏路灯,车灯照射着正前方的一辆殡车,我不敢离它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脚在离合器上快要抽筋了,而我面前的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
他合上日记,看到本子的扉页上写着“Desolate”,那是“荒凉”的意思。黄凉有些难过,自己也是刚拿驾照不久,又是第一次独自踏上南下之路,身为男护士的自己也是有几分责任感的,他并不是急着阻挠老头子去行善积德,只是着急他不知带上降血糖药再闪人,现在物流不通,即便身在医院也不能确保药品充足,况且自己年轻能吃苦、身子也结实,得赶紧把老爹换下来。
次日早上8:30闹钟响起,黄凉醒来仔细确认野狗已离开后,才敢下车检查车况。此时正值严冬,空中飘落了些单薄的雪花,周边的旷野如同沉睡了一般,而方圆十里的生灵却又仿佛能嗅到黄凉从鼻腔内释放出的温热……
一只莽撞的鸟儿冲向黄凉,他条件反射地转头避闪,怎料瞧见一幕逆天之景!此时,空中正有一颗小行星径直向他飞来!
黄凉站在旋起的风中,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准备拍照发朋友圈……
随着相机闪光灯的亮起,周遭也联结着片片白雪溶解出一道极强的白光!
“我去!”
再次睁开双眼的黄凉,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陌生的老旧街道之中,周边有几位卖中式汉堡的小商贩,这种食物和西式汉堡大相径庭,就是往一个烧饼里面夹些西红柿、黄瓜、鸡蛋,再刷点面酱就好了;通讯店门口张贴着“XX牌BB机亏本清仓,一件不留”的海报;几个小屁孩在巷子里玩着跳皮筋、扔沙包的游戏……
黄凉觉得这波景象真让人头秃,迷迷糊糊之间自己被一骑行的小伙撞倒,那人长得一副外国人的模样,中文却出奇的好,他穿着夏季的球服,不耐烦地嚷嚷着,“嘿!别耽误山东贝克汉姆练球行不!”,可当他转过脸来瞧清黄凉的模样,反而变得温柔起来。
“国足都要凉了,练个毛线啊……”
小伙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足球,依旧好声好气地解释着,“这次真要出线了,国足一片光明啊!”黄凉心中一惊,细细打量一番,发现那青年手中拿着的足球是“飞火流星”,依稀记起这是2002年韩日世界杯指定比赛用球。
“这是飞火流星?”
“嗨!识货啊美女!”
“现在是哪一年?”
“2002年……”小伙纳闷黄凉好端端的问什么年份啊,难不成天公不作美,这人智力有些问题?不过他瞧着黄凉的模样实在是可人,还是耐心地回答了这个缺心眼的问题。
“02年?”
“对啊,今天是2002年9月23日啦!”
黄凉再次环顾四周环境后,得出结论自己竟然穿越回19年前了!可从周边的环境来看,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地儿啊!
“我这是穿越了吗?老天爷,穿就穿吧,难道人们不该穿越回自己的记忆里吗?这地儿是哪啊?”黄凉在心中咆哮……
“我去……流年不利啊!”
更雷人的是,此时的黄凉透过橱窗上的玻璃,瞧见自己竟变得前凸后翘,像个美少女似的!
此时,一张神奇的录取通知书从空中缓缓飘落到他手中,报道人姓名为“黄京京”。
黄某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世道太扯……这是什么幺蛾子剧本让我赶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