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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集 纷纭朝局

发表时间: 2024-08-23
福宁殿。

赵顼:“诸位卿家,今日召尔等前来,不是议论王安石可不可用,朕是问你们如何才能让他受命任职。

朕是决意要用他的,你们可有良策?”

韩维出班禀奏:“启奏陛下,王安石明道守正,不为利动,因其母过世在家丁忧,这才悲痛成疾,是以久病不朝。

如今刚一进封州郡长官,就起来视事,那就是傲视君命以图自便。

臣相信王安石绝不会这么做。

若人君始初践阼,慨然想见贤者,与图天下之治,谁不愿效其忠、伸其道哉!

假使安石重病在身而愚则己,若不至此,必会幡然而来。

众臣工皆以为安石可以渐致而不可猝召,殊不知贤者可以义动而不可以计取,伏惟陛下圣断。”

赵顼颔首:“嗯。

韩维,朕决定任命王安石为江宁知府,着你替朕拟诏。”

韩维躬身道:“臣遵旨。”

迩英阁。

司马光躬身站在赵顼面前。

赵顼:“古时的君子,或有学问而无文才,或有文才而学问不足,惟董仲舒、扬雄兼而有之。

卿亦是学文兼备,何必辞任翰林学士呢?”

司马光拱手道:“回官家,翰林学士的职责是代官家起草诏令,而现今诏令的格式通行西六文。

臣于西六文不甚了了,只怕误了官家的事啊。”

赵顼:“这不要紧,卿只依两汉时的制诏文法来写就行了。”

司马光:“不可,本朝没有这个先例,臣不能坏了规矩呀。”

赵顼:“卿能考中进士高等却不能写西六文,卿此话过谦了吧?”

司马光拱手一揖:“官家抬爱。

臣对西六文实在外行,还请官家另简贤能吧。”

赵顼一时无话,过了不久忽然问道:“朕向你打听一个人。”

司马光:“官家请讲。”

赵顼:“听说当年王安石在京时,你与他多有来往,依你看来,此人为官如何啊?”

司马光慨然道:“安石独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高而学富,难进而易退,远近之士,识与不识,咸谓介甫不起而己,起则太平可立致,生民咸被[pī]其泽矣。”

赵顼大悦:“卿也这么说,看来王安石果有大才呀。”

司马光:“官家明鉴,若召介甫回京,任为翰林学士,必将有利于社稷苍生。”

赵顼颔首:“朕会考虑的,卿先退下吧。”

“臣告退。”

司马光伏地一拜,即起身退了出去。

一处宫廊。

司马光不疾不徐地走着。

黄义才从后面宫门里小跑着追了出来,一边喊道:“司马大人,等等咱家!”

司马光闻声站下,然后回过身来。

黄义才跑到了司马光面前,气喘吁吁地:“哎呀,可累着咱家了。”

司马光拱手揖礼:“黄公公辛苦啊,还有何事?”

黄义才举起手中的敕书道:“没法子,您就接了吧。”

司马光深深一躬:“光实难奉命,万望恕罪。”

黄义才:“司马大人,官家让您务必接下,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有什么话您亲自对官家说吧。”

不由分说就将告敕硬塞进司马光怀中。

司马光叹息一声:“真是君命难违呀。”

黄义才耸肩一笑,躬身道:“大人慢走。”

南薰门。

皇差们飞马而出。

为首的兵士高声呼喝:“一千二百里敕封诏令——”城门口的行人闻声立时闪向道旁。

几骑快马绝尘而去。

江宁王安石宅邸。

一张香案摆在院中,后面站着年长的中使宦官,两边各站一个小黄门,香案下面跪着王安石、王雱等一众阖家老幼。

中使宦官从尺余长的一个镌刻着夔纹图案的铜管里取出黄绫圣旨,随手将筒管往边上一递,一旁的小黄门见机地立刻双手接了过去。

中使宦官沉声道:“听旨。”

随即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郎中、知制诰王安石身负经世之才,既己除丧,合当入职视事。

现擢尔暂署江宁知府,日后必将大用。

望接旨之日,速治行装尽早赴任,勿使朕躬悬念。

钦此!”

王安石首起身来拱手道:“臣王安石,领旨谢恩!”

福宁殿。

御史中丞王陶躬身立在赵顼面前,举着笏板奏道:“启奏陛下,韩琦提携郭逵进入二府,这是效仿太祖出师的故事劫制人主啊!

韩琦必有奸言惑乱圣聪,请陛下罢郭逵同签书枢密院事,仍遣渭州任职。”

赵顼摇头道:“不行。

郭逵是先帝所用之人,如今他无罪却受到罢黜,岂非彰先帝任人之失?”

王陶点头:“微臣思虑不周,谨遵圣训。”

福宁殿。

王陶:“陛下,韩琦、曾公亮身为宰相却常朝不押班,尤其是韩琦,他向来飞扬跋扈,就像古时候的霍光、梁冀一样,若不制他,终将专权擅势,危害社稷,陛下不可大意!”

赵顼:“弹章留下,容朕斟酌斟酌,你先下去吧。”

王陶拱手道:“是。”

福宁殿。

黄义才躬身向赵顼递来两份札子:“陛下,这是韩琦与曾公亮的待罪札子。”

赵顼接过那两份札子翻了翻,显得不以为怪:“嗯。”

福宁殿。

韩琦站在赵顼面前手捧王陶的那份弹章看着。

顷许看罢,向赵顼拱手道:“陛下,臣非跋扈之人,陛下想要治臣之罪,只需遣一小黄门,就能绑了臣去呀,请陛下明鉴!”

赵顼面露歉疚之色:“卿不要多想,朕只是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韩琦:“臣先回家待罪了。”

赵顼点头:“让卿受委屈了,回去先休息几天吧。”

“臣告退。”

韩琦躬身而退。

福宁殿。

赵顼:“王陶接连上奏弹劾宰相韩琦,卿有何看法?”

知制诰滕甫义愤填膺地:“回奏陛下,宰相固然有罪,然指为跋扈,则臣以为太过欺天陷人矣!”

赵顼深深点头:“卿言有理。”

福宁殿。

司马光:“近来宰相权重,王陶竟因弹劾宰相而罢官,则说明御史中丞之职万万不可担任。

如果陛下让臣担任此职,请先让宰相押班再说吧。”

赵顼:“好,朕依你。”

翰林院。

黄义才:“王大人,这是参知政事吴奎弹劾你的奏疏,官家口谕让你看看。”

王陶恭敬地双手接过,展开阅看。

吴奎画外音:“王陶仗恃陛下顾念东宫旧情,挟持旧恩对大臣罗织罪名,肆意侮辱,排抑端良。

王陶所为比市井小人还不如!

陛下继位以来为何天灾频仍,不就是因为有王陶这样的人在朝吗?

至于韩琦、曾公亮不押班之事,本是素来旧例,沿袭己久,非由二臣始废。

可王陶这般处心积虑,其目的就是排斥大臣、窃国弄权!

如今陛下又行内批,除王陶翰林学士,则是因其过恶,反获美迁,天下将视陛下为何等君主哉!

王陶不黜,陛下何以使天下臣民信服……”王陶愤然作色:“简首是诽谤!”

黄义才:“王大人不必动怒,有什么要说的,就给官家上疏吧。”

王陶:“那是自然了。

这种人也有脸背地里诋毁别人,我定要还以颜色。”

福宁殿。

赵顼在看奏疏。

王陶画外音:“仁宗在位时,吴奎先攀附宰相文彦博获得功名,富弼当政,他又投靠富弼。

再后来见韩琦势大,便又捅出文彦博过去的一些隐私来结交韩琦。

陛下观吴奎一系列行为,天资险薄,惟势利是视,巧诈翻覆,情态万状,索其深蕴,真市井小人之不若者。

吴奎骂我小人?

还是骂自己为小人哉?!

赵顼对知制诰邵亢:“你看看。”

把奏疏递了过去。

邵亢接过奏疏阅看。

赵顼又翻起了案上的另一些奏疏。

邵亢看完奏疏,默然思索。

赵顼指着桌上的奏疏:“不光是王陶,侍御史吴申、吕景也上疏弹劾吴奎怀有不臣之心,并列出五大罪状,他们还请求让王陶依旧供职。

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呢?”

邵亢:“回官家,臣以为,御史中丞职在弹劾,阴阳不和,咎由执政。

吴奎所言颠倒,有失大臣体统。

官家新听政,命出辄废,何以令天下?”赵顼:“言之有理。

那就有劳爱卿,尽快宣布任命王陶为翰林学士的告敕吧。”

邵亢:“遵旨。

臣告退。”

赵顼:“去吧。”

邵亢躬身退出。

黄义才走来通报:“官家,龙图阁首学士韩维到了。”

赵顼:“请他进来。”

“是。”

黄义才转身走向门口,领着韩维走了进来。

韩维伏地叩拜:“臣韩维叩见官家。”

赵顼:“起来吧。”

“谢官家。”

韩维起身恭立。

赵顼亲切地:“有事吗?”

韩维拱手道:“启奏官家,臣为宰相之事而来。”

赵顼:“说。”

韩维不无愤慨地:“宰相跋扈,王法所当诛也。

若王陶所言有理,宰相安得无罪!

王陶所言无理,则岂能仅仅罢其台职而己!

今王陶为翰林学士,哪里是惩罚,分明就是升职!

愿官家当廷明告群臣,使是非曲首有所定论!”

赵顼点头:“朕也在琢磨这事儿呢。

你放心,朕一定给众臣一个交代。”

中书省政事堂。

王陶、吴申、吕景、吴奎跪了一地。

黄义才宣读谕旨:“上谕:王陶、吴申、吕景,过毁大臣,其罪难恕。

着王陶出知陈州,入权三司使。

吴申、吕景罚铜二十斤;吴奎位执政而弹劾中丞,以手诏为内批,三日不下,违制越职,着其罢知青州。

钦此!”

王陶、吴申、吕景、吴奎各自悲泣:“臣领旨谢恩!”

福宁殿。

赵顼有些兴奋地:“张卿家,而今吴奎罢官了,朕想让你代其参知政事,你意如何呀?”

张方平:“回奏陛下,臣不能奉命。”

赵顼疑惑地:“卿历三朝,无所阿附,左右莫为先容,可谓独立杰出矣。

先帝己欲用卿,今又何辞?”

张方平:“韩琦长期告假,意在保全吴奎,今吴奎免官,韩琦必不肯复任相职。

韩琦功在王室,愿陛下让吴奎官复原职,再以手诏劝谕韩琦,以全始终之分。”

赵顼闻言嗟叹良久,继而说道:“吴奎位在执政而击中司,谓朕手诏为内批,持之三日不下。

如此违逆朕意,岂能留之?”

张方平默然无语。

福宁殿。

司马光躬身站在赵顼面前奏道:“吴奎名望素着,今因王陶而罢,恐大臣皆不自安,纷纷引去,这样于大局不利啊,还望陛下三思。”

赵顼有些动摇了:“卿且退下吧,待朕从长计议。”

司马光:“是。”

延和殿。

赵顼用和悦的语气抚慰吴奎:“爱卿安心做参政吧,朕诚心留你,正好张方平、司马光、曾公亮他们都奏请要卿留任,朕也好顺水推舟了。

你把心放宽就是,这么跟你说吧,周成王还能疑心周公不吗!”

吴奎伏地叩拜:“谢陛下信任!

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韩琦府邸。

黄义才与韩琦隔着方桌安坐饮茶。

韩琦手捧官家手札恭读。

赵顼画外音:“卿援立先帝,功在王府。

自朕纂[zuǎn]承,虚怀托赖,惟是同德,岂容闲言?

……不谓卿亦有章表,遽然避位,是着朕之不德,益骇天下之听……卿其勿以为嫌,国之休戚,卿当与朕共之……”韩琦合上手札,深深地叹了口气。

黄义才:“官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韩相公岂能无动于衷?”

韩琦拱手向天:“皇恩浩荡,老夫敢不鞠躬尽瘁!

来日自当回中书视事。”

黄义才:“韩相公忠心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