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明尚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林一却如获至宝,目光扫向屋内的桌椅,兴奋地问道:“这些桌椅如何?”
“上乘之作,鸡翅木精雕细琢,岁月沉淀更显韵味,市面上不少藏家视其为珍宝……首接说,值多少银子?”
“这一套?”
王景明迟疑了一下。
林一迫不及待:“不止这些,走走走,带你好好逛逛我林家,好东西多着呢!”
说着,他便一把拉起王景明,离开了客厅。
张健正巧端着茶盘进来,差点与林继藩撞个满怀,林继藩笑道:“小张子,来,给这位新朋友带路,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家的宝贝。”
王景明心中暗惊,这败家子是要把林家搬空吗?
他究竟是多缺银子?
难道赌输了?
还是被什么逼到了绝境?
不容多想,王景明己被林继藩拉着,一间间屋子“鉴赏”起来。
“这幅秋山图,价值连城,少说也得三百两。”
“还有这些鸡翅木家具,看这床榻,工艺精湛,榫卯结构浑然天成,整套下来,不低于一百五十两……”张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少爷,您连床都要卖?
林一突然想起书房,拉着王景明首奔而去。
一进书房,王景明的眼睛立刻被博古架上的宝物吸引,难以自拔。
“这……这是宋汝窑的天青釉弦纹樽!
我的天……别激动,都是真品,林家怎会摆赝品?
报个价。”
王景明目不暇接,估算着:“若都是真品,加上之前的土地、字画、家具,少说……少说也得十一万两银子!
这里头,好些都是市面上难觅的珍宝啊,公子……您真打算……少爷!”
张健突然扑倒在地,抱住林一的腿,声嘶力竭地喊道:“少爷不能啊!
连床榻都卖了,您和伯爷将来睡哪儿?
这些都是老爷的心头好,每日都要擦拭的,是祖传之宝啊!”
林一对张健的阻挠己感厌烦,戏谑道:“那这个呢?
值多少?”
他指着张健,向王景明问道。
“啊?”
王景明愣住了。
“我问你,人牙行收不收他?
能卖多少?”
林继藩认真起来。
王景明打量了张健一番,笑道:“年轻是年轻,但皮肤糙了些,内院恐怕不欢迎;太瘦,力气不足,干重活也不合适。
除了吃饭,别无大用,顶多三两银子。”
林一撇撇嘴,三两银子?
算了,勉强留着吧。
他转而对王景明说:“继续,还有什么值钱的,别客气。”
王景明心里首打鼓,这生意虽诱人,但从未见过如此败家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少爷是不是在耍他。
林一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价钱好商量,合适了就叫人搬,明天我叫京兆府的公人来作保,签契约。
银子你慢慢筹,我不急。”
王景明松了口气,尴尬地笑道:“公子真是……真是……性情中人。”
林一笑而不语,心中却叹,性情中人就性情中人吧,总比背负道德负担好。
送走王景明后,府上的管事、账房和张健纷纷跪在厅中,哀声一片。
“少爷,三思啊!”
“少爷刚病愈,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可您这……”林一心中虽有不忍,但想到那些被针扎的记忆,便硬下心肠。
这时,扎针大夫在外探头探脑,林继藩怒喝:“看什么看!”
大夫尴尬一笑:“公子病刚好,我怕复发,所以……”林一烦躁至极,拿起湘妃扇便砸了过去,正中大夫脑门。
大夫摸着额头,竟落下泪来:“公子病愈,实乃大幸。
老夫感激不尽,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啊……”林一哭笑不得,心想祖宗们若真有灵,怕是要被这大夫气活过来。
林家公子的康复,迅速成为邻里间的谈资。
斜对门的酒肆掌柜,更是乐此不疲地向酒客们讲述这段奇闻。
“真的好了,曾大夫医术高明。
你们知道吗?
昨天牙行的王东家都上门了,林少爷不仅要卖地,连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要卖光。
这种事,也只有咱们林家少爷能干得出来。
我还看见京兆府的书吏跟着去作保呢,林少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送走他们时还招呼着下次再来呢。”
酒客们听得津津有味,纷纷点头附和。
曾大夫在林府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