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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09-15

和妻子结婚五十年的那天,我宴请了满座宾朋来贺我与妻子的金婚。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却冲了进来。

“妈,我爸快不行了,你快跟我去看看他。”

我拦不住妻子跟着那人冲出来酒店。

满堂宾客都在看我笑话。

五十年金婚,我的妻子却和别人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我想要……放弃了。

一我和孟晚成婚五十年,金婚这天,我们宴请亲朋,办了个巨大的宴席。

可一个年轻人却冲进了酒店,紧紧地攥着孟晚的手腕。

他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着。

“妈,我爸快不行,你快跟我去看他最后一面。”

我看到那年轻人和孟晚五分相似的面容和那一声“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孟晚。

成婚五十年,我和孟晚从身无分文走到了如今。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在我自己眼里……亦然。

为了她,我留在了这座小城,每天陪着她看黄昏落下,听鸟叫蝉鸣。

甚至,在那个吃饭都只能靠饭票的年代,我攒了一年,为她买下了一枚钻戒。

可如今,她竟然……眼泪浸湿了我的眼眶,我伸手牵着孟晚的手。

“他是谁?

他为什么叫你妈?”

“我……”孟晚语塞着说不出话,那年轻人却一把将我推开。

已经七十岁的我,又怎么能受的住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推搡,重重地摔倒在地。

“许放,你做什么!”

孟晚连忙撒开许放的手,走到我的身边,伸手要将我扶起。

可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我却觉得恶心。

“妈,你别管他了。

你快跟我去看看我爸,他真的就快要不行了。”

许放拉着孟晚就要向外走去,我看着孟晚的眼,希望她能为了我留下。

台下的满座宾朋也如我一般等着她的选择。

可她还是走了……“对不起,江罗,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在孟晚的心里好像一文不值。

全场静默,可我却仿佛听到了万千嘲笑。

我挣扎着起身,年迈佝偻的背已经再也挺不直,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大家,吃好喝好。”

说罢,我瘫坐了一旁的椅上,迟迟说不出话。

“没事的,江罗,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都相信孟晚不会这么做的。”

“是啊,孟晚和你都已经五十年了,你们说清楚就好了。”

我掩着面,七十多岁的人当着这么多的人哭多么丢人,可我现在的心里就像是针扎般痛。

我们从青葱岁月走到如今,临到了,却又成了我孤独一人。

许多年前,我也曾问她,我们要个孩子如何。

她说,“那多麻烦,而且,我可不希望生一个孩子出来分走你的爱。”

在那个不生孩子就是大逆不道的年代,我却答应了她。

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仍将她护在身后,不舍得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可如今,真相却让我像一个傻子一样。

原来,她不是不愿意有个孩子,只是不愿意和我有个孩子。

二宴席才刚过半,我就回到了家。

坐在了一个人的家里,我看着桩桩件件都有孟晚的身影。

五十年的相伴,让我的生活几乎离不开她。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我和孟晚的结婚证,看了又看。

眼泪滴在了证件上,那时候的孟晚还没有白发,我也没有这么多皱纹。

也许那时是她最爱我的时候。

可如今,我紧紧攥着这张证件,却只觉得我就像是个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玩的团团转,还自以为深情地爱着她。

孟晚的电话在这一刻打来,纠结了许久,我还是接了起来。

“你那边处理完了吗?”

“江罗,你听我说,我待会就回去了好吗。

你不要生气,先稳住那些宾客。”

我不禁觉得可笑,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所想的竟然还只是那些赴宴的宾客。

那我呢?

当真……不值一提。

“我已经走了。”

“江罗,你怎么走了?

你走了,到时候那些宾客当真了怎么办?

都七十岁了,你不要面子的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孟晚迟迟不语,空气里寂静得只剩手机的电流声。

我闭上了双眸,眼泪落下,“够了,孟晚,一切都够了。

就这样了吧。”

“什么意思?

江罗,就这样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这样就够了。

和我蹉跎了五十年,你也累了吧?

我不拦着你,等你回来,我们离婚。”

“江罗!

不许离婚,我不会答应你离婚的!”

“江罗,你说话!”

听着孟晚一遍遍在电话那头嘶吼着,我耳边只觉聒噪。

我挂掉电话,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平常这个时候,孟晚该拖着我出门了。

可独自一人走在了以往熟悉的街道,一切竟都变得陌生。

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一个路过的年轻人看着我问着。

“江爷爷,你又出来散步啊。

孟奶奶呢?”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我也想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她今天有事。”

晚风吹过我苍老的面庞,直至深夜,我才回到了家。

我本以为,孟晚该回来了的,可她没有。

躺在床上,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打湿枕着的枕头。

闭上双眸,我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许放拉着孟晚的手,喊着“妈”的模样。

不知到了何时,我才悄然入睡,梦里的我和孟晚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模样。

那年她要出差一年,我蹲在了门口,让她带着我一起。

“江罗,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我是去出差,又不是去玩的。”

“有一年要见不到你,我舍不得……”孟晚抱着我,我们额头贴着额头。

明明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可那一刻,却还是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般黏糊。

可我却记得,正是那一年出差回来,她变了。

曾经从不出门的她,总是喜欢拉着我看夕阳。

甚至,那之后,她似乎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总是需要出差。

我也曾试过去问和她一同出差的许傅,那是我最铁的兄弟。

可后来许傅听说调到了外地,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渐渐不见踪影。

三“江罗,你睡醒了吗?”

我朦胧中听到了孟晚的声音,看着窗边那一抹阳光,我知道已经过了一天了。

哪怕我希望昨天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可心里残余的痛让我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孟晚坐在了我的床边,端着一碗热粥。

看着她满是白发的模样,我竟想不出,这五十年,我们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五点的时候吧。

想着你有吃早餐的习惯,就回来替你炖个粥。”

我看着这一碗白粥,心里不禁觉得苦涩。

从前的每一天都是我起了个大早替她准备早餐。

孟晚不爱喝粥,爱吃包子,尤其爱吃东市的包子。

所以这几十年,我总要起个大早去东市给她买一份早餐回来。

如今,我竟然等到了她为我准备这一次早餐。

可这……“孟晚,一碗白粥,你是觉得够了吗?”

孟晚这才意识到什么,低着头,“我忘了给你准备点小菜了,我现在去给你做吧。”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你都已经几十年没有下过厨了,我就不麻烦你了。”

孟晚听着我的话,用力将碗一摔,“江罗,你非要这样刻薄地说话吗?”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却只觉得可笑。

明明她才是做错了事的人,凭什么在这一刻,她却才像是那个受害者?

“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你?

我的妻子和别人生了个孩子,而我被蒙在鼓里几十年,我难道还应该锣鼓喧天地夸耀你吗?”

“不是的,江罗,我可以解释的。

真的。”

“那男人还好吗?

能让你抛弃了我们的金婚典礼也要去见最后一面的男人,我倒希望他是死了。”

“他……”孟晚心虚地低着头,“他还活着,但医生说,没几天了。”

“没几天了……没几天了……”我呢喃着,却又笑了笑,“所以非要在没剩几天的时候出来打破别人吗?”

“不是的,江罗,他……”还没等孟晚说罢,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了之后听力越来越不好的孟晚打电话时总习惯开着免提,我清清楚楚地听着,那是许放打来的电话。

“妈,你快来。

爸……他真的要不行了。”

昨天也是这熟悉的话术将孟晚叫了过去,如今,孟晚的脸色同样变得诡异。

我放下了粥,和孟晚四目相对。

她迟迟不敢离开,神色间的紧张却出卖了她的心。

“你若再不去,或许就真的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了。”

“那你……”我没有说话,只是和她对视着。

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人,这样的对视便足以让我明白很多。

孟晚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丝留恋,又一次留下了我孤独一人。

可我却随后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孟晚情愿离我而去。

四许放在医院的楼下焦急地等着孟晚,扶着孟晚快步走着。

我跟在后面,走上了楼。

看着他们走进的那间的病房,那一刹那,我却迟迟迈不开脚步,甚至有些后悔来到了这里。

可最终我还是走了上去,推开一小扇门,依稀朦胧之中,我却连连后退两步,倚在身后的墙上,不敢相信看到的人。

孟晚出轨的人,竟然是我最好的兄弟……最铁的哥们。

哪怕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他如今已经满是皱纹,青丝变华发,可我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许放……许傅,我早该想到的。

那一刻,我的双眸布满血丝,也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年他们一起出差回来后,许傅便从此不见踪影。

我走上前去,紧紧握着把手,想冲进去扯着他的领带质问他。

明明那年我们结婚的时候,许傅还是我的伴郎。

他灌了我一杯又一杯的酒,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指着天地,说要做一辈子的哥们。

“江罗,以后,你要永远记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知道吗!”

“那可不行,我告诉你。

我家孟晚对我来说,那是比我的命都重要的。”

“是啊,是啊。

江罗,你小子真是好运,竟然能娶到孟晚那么好的女人。”

“干嘛,羡慕了啊。

我告诉你,没机会了的。

那是我的老婆!”

“我告诉你,以后你小子要是生孩子了,我是要做干爹的!”

昔日的话语依稀在脑海里浮现,明明当年是那么好的兄弟,可为什么,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爸,爸……爸!”

许放一声又一声的嘶吼将我从思绪中扯出,我看到了无数的医生的朝着这间病房跑来。

“让一下,让一下。”

透着门缝,我看着医生拿着除颤器一次又一次地电击着许傅的胸膛。

明明我应该恨他,恨他毁了我的美满人生。

可那一瞬间,我还是希望他能活着。

如今已经是人到暮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才知一个人这一辈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医生却摇了摇头,深深地叹息。

孟晚听到这话时,整个人几乎要晕倒,我推开了门,扶住了她。

看着我在这里时,孟晚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一旁的许放也是止不尽地哭泣着。

这一片噪杂的哭闹声中,唯有病床上再也睁不开眼的许傅安静着。

我扶着孟晚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我的心里也不禁抽痛着。

我最好的兄弟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的妻子为他生了孩子,如今还在为他痛哭。

仿佛只有我才是那个笑话,不知该不该哭。

“江罗……对不起。”

孟晚握着我的手,她的泪水滴在了我的手心,触动着我。

“为什么偏偏是他……孟晚,和我最好的兄弟滚上了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会难堪。”

“还是你们……本就是故意的。

我也只是你们之间情趣的一环。”

“不是的。

不是的,江罗。

我们只是一时糊涂了。”

五一时糊涂这几个字多么可笑。

我看着病房里的哭累了趴在了病床边的许放,“所以你们一时糊涂地有了一个孩子。”

“那时候我和许傅去出差,在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只有彼此了。”

“江罗,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和许傅对不住你。

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独在异乡,我承认我有些乱了心神。”

“孟晚,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江罗,你信我……你要我怎么信你。

短短一年,你就能跟许傅上了床,有了孩子,甚至回来时,已经休养好了,没有一丝丝异样。”

我别过头去,不忍与孟晚直视着,她眼中的心虚与谎言就像是我心头最尖锐的利刃。

“江罗,我跟许傅真的只有那一次,许放只是我们的意外。”

“但对你来说,这个意外应该很重要的吧?

毕竟曾经的你是那么怕痛,想和我一辈子只有彼此。”

孟晚忐忑得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在她的面前总是卑微的,卑微得甚至每一次她犯了错都是我先低头。

独独这次,我不愿意再做这样逆来顺受的人。

“妈。

我爸走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许放走到了病房的门口,靠着门心虚地问着。

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却要承受大人带来的仇恨与痛苦,我不禁觉得他可悲。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江叔,你已经霸占了我妈五十年了。

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

我起身看他,七十岁的身体佝偻着才刚刚到他的肩头。

明明是我明媒正娶迎来的妻,如今在许放的口中,我反而成了那个霸占的小三。

我拍了拍许放的肩膀,看着他的模样。

细看之下,那五分是孟晚的模样,剩下的五分恰恰是许傅的姿态。

“我会跟你妈妈离婚的。

以后就靠你自己保护你的妈妈了。”

许放不可置信地抬头,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孟晚拉着我的胳膊,“江罗,不可以。

我们都已经结婚五十年了,怎么可以说离就离……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

我也曾把她放在手上,祈求世间有神明,让我们生生世世都能伴在彼此身旁。

可如今,相伴半生后才发现,我与孟晚之间的爱竟是堆砌在了一道又一道谎言上。

我挣脱开她拉扯着我的手,“房子留给我,我会回去收拾好我的行李。

至于离婚,你若不接受,我会找专门的律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