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琛不愿意签离婚协议。
我没有纠缠,果断地委托给律师提起诉讼。
辞职报告递了上去,江逸琛不批,我转而申请了年假。
陪江逸琛创业之后,我几乎没有休息过。
我拎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我妈拎着买菜的包走了出来。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脸垮了下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小江呢?”
见我没作声,她冷哼一声:“别人都是衣锦还乡,你倒好,混不下去了知道往家跑了。”
“怎么,跟小江吵架气得回娘家了?”
果然知女莫若母,她一眼就看出我状态很差,却依然用尖刻的声音数落我。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了你这种没用的女儿!”
“孩子孩子怀不上,男人男人拴不住,结婚几年没往家拿过钱,我生你有啥用?”
我忍不住反驳:“我和江逸琛每年回来不是都给你几万块钱红包吗?”
她不屑地呸了一声:“几万块钱那叫钱吗?”
“你陪他睡了这么多年就值这点钱?
你贱不贱?”
“早知道你只能给我这点钱,我当初不如不要供你读书,早点让你去外面卖,还能回本!”
耳边污言秽语不止。
我静静地看着她那张嘴一张一合,机关枪似的吐出刻薄的语言。
我想,我果然是在外面被伤得太深,才会妄想回家寻找一丝温暖。
见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我妈追出来叫住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盆冷水泼在我脚边。
“你弟马上要放寒假了,浇一盆水去去你的晦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江生意做得大着呢,今年不往家拿100万,就别回来过年了!”
我走远了,还听见我妈在后面喊:“平时没事儿别乱花钱,你弟结婚你们得在上海给他买套学区房!”
我握紧拳头,终究还是没说出离婚的事。
大概是太久没回家了,我竟然蠢到想从我妈嘴里听到一句安慰的语言。
裤脚湿冷地卷在脚踝上,我的心也一片寒意。
江逸琛那么笃定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是我唯一的避风港。
除了他的身边,我无处可去。
我不想回上海,在附近订了个酒店。
住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曾经和江逸琛一起住过的房间。
大四那年,我刚和江逸琛谈恋爱。
年三十的晚上,我妈为了一些琐事对我又打又骂。
零点的钟声敲响,江逸琛给我打电话,我心情很差,强颜欢笑。
大年初一早上,我妈看我两眼红肿,气得破口大骂,说我是丧门星。
她跟我爸带着弟弟出去拜年了。
我一个人在家发呆,忽然收到江逸琛发来的消息:“看楼下。”
我狐疑地走到窗口,竟然看见江逸琛就站在我家楼下。
原来,他在电话里听出我声音不对,担心我想不开,连行李都没收拾,只拿着手机就连夜坐火车来找我。
见我出现在窗口,他仰起脸,向我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
我心里的冰霜在那一刻融化。
那天我们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过家附近的每一条街道。
明明是漫天飞雪,天寒地冻。
我牵着他,却仿佛陷在春光里。
那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间酒店。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我们看着烟花聊了许久,交换着彼此的秘密。
他注视着我的脸,认真地说:“阿妍,我们毕业后就结婚吧。”
“我们做彼此唯一的家人。”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一阵敲门声打断我的回忆。
我皱眉,我不记得自己叫了客房服务。
打开门,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温妍。”
江逸琛穿着一袭深灰色大衣,身姿修长,静静站在我的面前。
短暂的错愕后,我意识到,我的出行软件绑定了江逸琛的邮箱,所以他能轻易地知道我的行踪。
他以为自己迢迢赶来,我会感动不已,可我却只是漠然地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别做无用功。”
他双眸骤然一深,摇摇头,低声央求:“这么多天,气也该消了。”
“我想你了,我们回家吧。”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有些厌烦地说:“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有生气。”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江逸琛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他卑微认错:“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我发誓,这样的错误,我只犯了一次。”
“我已经开除程欣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她!”
“阿妍,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淡淡地说:“我相信你。”
“可是离婚这件事,跟程欣无关。”
“就算你下半辈子永远不出轨,我也不会再爱你。”
“江逸琛,我们不合适。”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合适?”
“阿妍,你亲口说过,我们是全世界最合适的一对!”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吗?”
“婚礼上你也亲口说过,会一辈子爱护我,你做到了吗?”
“我替你挡酒之后整夜头痛,你抱着我说,等我们有钱了,你再也不会让我受这些委屈,你做到了吗?”
他被我问住,脸上流露出愧色。
我和江逸琛酒量都不好,可谈生意总有要喝酒的时候。
尤其创业初期,他人微言轻,跟谁敬酒都得整杯饮尽。
那时我在酒桌上帮他挡了无数次的酒。
可以说,现在公司的很多老客户,都是我当时在酒桌上帮他谈下来的。
他不是没见过我应酬回家后,整晚头痛欲裂的样子。
他全都知道,却为了给程欣争一口气,逼我陪沈总喝酒。
当时过境迁,那些热恋中滚烫的誓言,都变得苍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