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撸起袖子,坐在最高的轮胎上。
前面坐着康康,左右两边坐着富花和球宝。
这画风,简直是壮硕的大汉,丰腴的美丽富婆和他们的宝贝小少爷。
我不是第一次半夜打麻将。
但上一次是和我八十多岁的嬢嬢打,这一次是和国宝熊猫打。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我这辈子打过最高端的局了。
我费力搓了一把面前的小木块,开始垒牌。
川麻只有三种花色:万、筒、条。
每种从一到九,共有四组,也就是总共一百零八张牌。
有人曾经总结过一个公式:
X*AAA+Y*ABC+DD,其中 X+Y=4,就能胡牌。
于是月黑风高的熊猫笼舍里,一人三熊围坐轮胎,
在紧张刺激中正式开启了第一局麻将。
球宝娴熟地用小爪举起木头骰子一丢,随后是它爸妈,最后到我。
这是川麻里的开局,点数最大的我就是庄家。
根据点数从大到小,玩家需要调整座位。
康康看我爬上爬下太费力,直接把我扛起来,垛萝卜墩一样垛到了另一个轮胎上。
我:「……我可谢谢你。」
作为庄家,我来扔骰子决定抓牌位置。
扔完后,在康康那里保留了三墩牌,开始抓后面的几墩。
熊猫一家接着每熊拿了一墩,又轮到我开始「跳牌」,它们一家开始「扫底」——也就是依次拿走一张。
接下来就是川麻特色:「定缺」。
意思是胡牌的时候,只能有两种花色。
所以最开始需要定下一门自己不需要的花色,最好选择手里牌少和牌型差的打出去。
牌局顺利地进行着,我从刚开始的紧张僵硬、到逐渐进入状态。
说心里话,和熊猫打牌还真的是安逸。
没有几十年的老烟民在旁边猛烈咳嗽攻击;
也没有「小时候抱过你你不记得啦」的婶子阿姨疯狂问你啥时候结婚;
更没有熊孩子在脚底下撒泼打滚……
哦不对,这里倒是有个真的「熊」孩子。
球宝老气横秋地看我一眼,胖乎乎的小爪子甩出一张牌,压低声音奶声奶气喊了一句:「七筒!」
旁边的富花把一伸毛茸茸的胳膊:「碰!」
康康看到后,冲它老婆憨憨一笑,「乖乖你今晚霸道惨咯!」
富花娇羞回应,「哎呀,还不是你教嘞好。」
我坐在它俩魁梧的身躯中间,面无表情。
陪打牌还要被秀恩爱,算工伤吧?
球宝一边摸牌、一边故作成熟地安慰我:「我老汉儿是个耙耳朵,理解一哈。」
牌桌上,三条粗壮的熊猫胳膊肘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耳边不时传来气沉丹田的低吼:
「五筒!」「三万!」「杠!」
富花还不忘记指点球宝,「幺儿,不要贪清一色做大的,要学会看牌。」
球宝乖巧点头,坐直了身子认真思考。
这和平时那个满地撒泼打滚的黑白芝麻球简直判若两熊。
怎么说呢……
就好像对门流着鼻涕满地跑的小屁孩,突然觉醒变成了天凉王破的小霸总。
还在爹妈的指点下,打得一手好麻将。
哎,要是我嬢嬢早点教我,也不至于每次过年上桌结算,裤衩子都亏没了。
又走了几圈,旁边的康康大吼一声:「杠上花!赢三倍!」
简单来说四张一样就能杠,杠完之后摸起来胡了,就是「杠上花」。
这康康看着虎背熊腰(字面意义),打起牌来胆大心细,手气居然也意外地好。
我脑子里疯狂回忆嬢嬢教我的各种口诀:「三六九先打九,一四七先打什么来着……」
「碰!」富花加紧攻势,丝毫不手软。
最后几圈下来,我两眼无神地被富花搂在怀里。
虽然我打麻将很菜,这是个铁打的事实。
但是我为什么会输给一家子熊猫啊!
分分钟杠上花就算了,居然手气都这么好,还有清一色大对带根自摸三家?
球宝抱住我的腰笑得人畜无害:「姐姐要不要明天还来玩?」
我面如死灰地看它一眼,「知道吗小屁孩?人人参与禁赌,净化社会风气,共创美好家园。」
球宝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知道,但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熊猫。」
「少废话,」我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揪着球宝毛茸茸的小耳朵。
「你小子明明就听得懂人话,平时皮得跟什么一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爸!妈!田妹儿姐姐欺负我!」
球宝嗷嗷地装哭,它爹妈一个看地一个看天,假装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