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柳如烟故意挡在我面前,娇笑着哄沈从鹤。
“公子,那不过是个冒充你发妻的狐媚子,故意跑到你的住所勾引你,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
“她嘴里没一句真话,一会说自己是你发妻,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公主,估计是个女疯子,我已经把她赶出去,咱们别理她,快回去吧!”
听到冒充发妻,沈从鹤的脸色顿时冷了。
他冷冷看向我,“是该好好惩治。”
再看向柳如烟时,沈从鹤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的笑。
“柳小姐,辛苦你了。”
他满眼宠溺,近乎痴情的望着柳如烟那张和我八分相似的脸,抬起袖子擦掉她脸上的脏污。
察觉到柳如烟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沈从鹤无比耐心的把匕首接过来,“这刀子锋利,别伤了你的手。”
我震惊的望着沈从鹤。
他和柳如烟一同并肩站在不远处。
犹如一对璧人。
难不成,他真忘了我?
柳如烟喜不自胜,伸手抱住沈从鹤的腰,后者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柳小姐,前些日子你答应帮我寻找发妻,消息如何了?”
我错愕抬头。
柳如烟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
“我跟我爹说了,他派了更多人去找,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从鹤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临走时他还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我。
我艰难的撞开那群对我动手动脚的乞丐,忍着剧痛从稻草堆里探出头来。
望着沈从鹤的背影,用尽力气喊他:“沈……从鹤!”
8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气若游丝。
沈从鹤微微一顿,四处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柳如烟问他怎么了。
他微微蹙眉,“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柳如烟回头死死的瞪了我一眼。
“没有啊,沈公子,大概是我心里在叫你。”
她媚眼如丝,沈从鹤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两个人正要离去。
我强忍着口鼻中弥漫的强烈血腥味,再次颤声喊道:“沈从鹤!”
这次,他听见了。
沈从鹤脚步顿住,猛的回过头来。
目光一错不错的停在我脸上。
脸色煞白。
手里提着的两包桂花糕被他扔在地上,沈从鹤踉踉跄跄的朝着我这边走来。
乞丐们白了他一眼,“滚开!”
沈从鹤目光定定的望着我。
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扔在外面的大路上,乞丐们一哄而散去抢钱。
柳如烟皱着眉头跑过来阻拦。
“沈公子,那里那么脏,你过去干什么呀?”
“那是个女疯子,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沈从鹤一把将她推开。
脸色惨白的蹲下身来。
又颤抖着手,缓缓拨开挡住我面容的凌乱发丝。
我那张被毁容的脸,还带着血迹和泥污的脸,就这样暴露在沈从鹤面前。
他与我对视的那一刻。
我清晰的看出他眼中的震惊,欣喜和心痛。
“阿宁?”
“怎么……是你?”
9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
“夫君,你终于……认出我了。”
我吐出的血刺痛了沈从鹤的眼。
他心疼的抱紧我,咬牙切齿的问,“阿宁,是谁伤的你?”
我微微摇头。
答案却不言而明。
柳如烟这半年多亲自跑来沈从鹤面前献殷勤。
虽然是最能入他眼的那个,可是半年多了,连手都没牵上,人也没抱上。
可是现在沈从鹤却心甘情愿抱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而不拒绝。
柳如烟快要嫉妒疯了。
她冲上前来,一把将我从沈从鹤怀里推开,又踹了两脚。
“沈公子,你可千万别被这个女疯子给骗了!”
“刚刚就是她,满嘴谎话连篇,就是她冒充你的发妻!”
“她还说自己是什么公主,就是个勾引男人,千人骑万人睡的女疯子罢了!”
沈从鹤看着我再次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整个人眼尾猩红。
他攥紧了拳头。
回过头去,定定的望着柳如烟。
“也就是说,刚刚是你把她伤成这样的是吗?”
柳如烟一脸得意。
“那当然,为沈公子你铲除身边的妖孽祸害,是本小姐的职责。”
“对啊沈公子,我们家小姐还是善良仁慈的,留着这个女疯子一命,只是扔在乞丐窝里!”
“要不然的话,她早就被扔进勾栏了!”
柳如烟身后的侍女也跟着献媚一般的补充。
她们主仆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丝毫没有注意到,沈从鹤的脸色早就变得很难看。
沈从鹤笑了。
一抹残忍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柳小姐,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沈从鹤面部紧绷而僵硬,“这样吧,你先回去等着我,待会,我自会好好报答你!”
柳如烟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惊喜的反问,“真的吗?
沈公子你……终于开窍了!
我这就回去等着你,你早点来哦!”
10等柳如烟主仆几个离开后。
沈从鹤低声吩咐身后的几个官兵。
官兵点头离去,沈从鹤立即心疼的抱起我,便往附近的医馆跑去。
我的脸被划了二十多刀,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遍布。
即便是好了,也会留下蜈蚣一样的疤。
我的头发被剪的凌乱不堪,早已经盘不成发髻。
更糟糕的是我的双手。
柳如烟为了泄愤,用剪刀将我的十个手指甲全都连着肉撕扯下来了。
此刻依旧鲜血淋漓。
我头一次见沈从鹤哭了。
他当着我的面,泣不成声。
“宁宁,都是我的错。”
“是我来晚了。”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一天,就不会让柳如烟好过,我为你报仇。”
那天我真的好心疼,三年不见的夫君,本以为再次重逢是恩爱幸福的场面。
却不料,变成了一场悲剧。
我好想抱住沈从鹤,跟他柔声说我没事。
可是我开不了口。
嚣张跋扈的柳如烟,还有她背后倚仗的贪官势力柳钦鸿。
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11我的手被白布包住,暂时止住了血。
脸上的伤也被上了药。
等我能下床时,才知道在医馆里躺了三天三夜。
沈从鹤每天都要准时来看我。
这三年,他为了找我,给当地的县令做过师爷,给安平郡王做过幕僚。
也卖过字画,帮人代过笔。
现在就任的是许州的知州。
皇兄的眼线没说错,这三年,他几乎把所有的俸禄都用在寻找我上面。
所以他依旧住着六年前我们一起建造的寒舍。
怎么都不肯搬到知州府住。
这天,沈从鹤又带了我最喜欢的桂花糕来。
“宁宁,你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问他柳如烟呢。
沈从鹤带我回了知州府。
在知州府的地下牢狱里。
柳如烟和她身后的一众侍女都被绑住手脚,侍女们脸色惨白,每个人的手指甲都不见了。
血淋淋一片。
她们看到沈从鹤,就浑身战栗,充满恐惧。
“沈大人,饶了我们吧……都是我们家小姐指使的!”
而在最前方。
她们的小姐柳如烟,脸上也多了十几道骇人的血痕,分明是刻意用匕首划破的。
看她们那么畏惧的神情。
不难想象,沈从鹤在折磨她们的时候,该是多么的不择手段。
沈从鹤小心翼翼把我护在身旁。
唯恐她们身上的血溅到我身上,弄脏了我。
“宁宁,这些伤害过你的人,你说要怎么处罚?”
沈从鹤的声音温柔传来。
像昔日一般在耳畔呢喃的情话。
可又带着淋漓的恨意。
我错愕的看向他,明明三年前的沈从鹤,不是这样的。
他那么爱世人,爱百姓。
不愿意伤害一个普通无辜百姓。
如今,居然连怎么用酷刑都学会了。
12沈从鹤听到我的疑问后,轻柔的笑了。
他痴痴看向我。
“宁宁,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三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
“我一个一个找,有人说你跟人私奔了,那个人她的舌头被我活活拔掉。”
“有人说你被卖进了青楼,他的嘴巴被我缝上,耳朵摘掉,做成人彘扔去了闹市。”
“宁宁,我不信你死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快下地狱了。”
我震惊的听着这些,心疼的抚摸着他手上的那道疤。
“这是怎么弄的?”
沈从鹤笑着抚摸我的脸,却没有说。
后来我才知道。
是我的那幅画像,差点被人扔进火里烧烂。
是他不顾一切从火里把画捞了出来,却留下了一道刺目的伤疤。
沈从鹤问我如何处罚柳如烟。
她如今已经落到我们手里。
沈从鹤还让我不必考虑任何后果,随心而为。
剩下的都交给他。
我看向奄奄一息的柳如烟,冷冷开口:“当初她逼我舔脚底,打我耳光,毁了我的脸,剪断我头发……现在,就把这一切都还给她好了。”
真正的复仇。
是让她也品尝到施暴的痛苦。
才算是完成了复仇的闭环。
沈从鹤丝毫没觉得我心狠手辣,反而还觉得我下手轻了。
柳如烟一脸愤恨的瞪着我,“你这个贱人!
本小姐后悔,没有一刀把你捅死!”
她以为沈从鹤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轻信了我的话。
还妄图求情。
“沈从鹤,这个女人是骗你的!
她故意冒充你的发妻,可是谁都知道,她早就死透了!”
“你别信她的!”
沈从鹤冷笑一声,将我搂抱的更紧了。
他看向柳如烟的眼神里满是冷冽。
“柳如烟,你可知道站在我旁边的女子是谁?”
“她没有骗你,就是我的发妻宁宁。”
“你以为,那么多女子中我为何唯独待你不同?
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我的妻子有几分相似罢了。”
“可现在我错了,你只是脸有几分像她,心却歹毒的很,根本就不配和宁宁拥有同一张脸!”
13沈从鹤觉得只是用匕首划破她的脸还不够。
又命人用滚烫的烙铁,把她的脸彻底毁容了。
烧焦的味道在整个牢狱中弥漫开。
柳如烟的哀嚎声,传遍整个知州府。
柳如烟如同厉鬼般哀嚎挣扎。
“沈从鹤!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州,若是我爹知道你这样对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旁边这个女人,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
她刚刚还说她是公主,她骗了你!”
沈从鹤扭头看向我。
我唇角紧抿,却不想再继续瞒他。
“夫君,我确实骗了你。”
“我是当朝皇帝的妹妹,姝宁公主。”
“这三年,之所以消失不见,是皇兄把我囚禁在宫里,不让我出宫……”我以为沈从鹤会失望至极。
扔下我,再也不原谅我了。
可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又闪,只问了我一句。
“三年前,我突然被释放出来,是你救的我吗?”
我点头。
沈从鹤又笑了,他更温柔的抱紧我。
“我就知道,宁宁是最爱夫君的,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救了我。”
我没想到。
沈从鹤就这样坦然接受了。
他不是最讨厌我皇兄这个昏君吗?
还没等我问出答案,柳如烟的父亲柳钦鸿就带人闯进知州府。
14“沈从鹤,你好大的胆子!”
“如烟是本官的心头肉,你居然敢动她,就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看来你和你的妻子,都活腻了!”
柳钦鸿作为五品官员,在当地有一定的话语权。
柳如烟看到父亲来为自己撑腰,惊喜的叫喊:“爹,你终于来了!
快!
你把这个贱人弄死!”
柳钦鸿虽然脸上闪过几分心疼。
却满脸都是冷色。
“沈从鹤,大家同在朝为官,快放了我女儿!”
但沈从鹤纹丝不动。
丝毫不受威胁。
柳钦鸿见沈从鹤公然挑衅,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彻底怒了。
“沈从鹤,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别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把他妻子杀了!”
话音刚落。
他手底下的官兵来没来得及动手。
忽然知州府牢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朕看谁敢!”
15一声“皇上驾到”,顿时把柳钦鸿等人吓到腿软!
柳钦鸿脸色大变。
“皇上怎么会来?”
我却松了一口气。
肯定是皇兄的眼线,目睹了我发生的一切。
得知我受了委屈,皇兄来帮我撑腰的。
皇兄坐在轿子,被人抬进了牢狱。
我忍不住皱眉。
这还真是昏君的做派,到哪里都不忘了保持自己的架子。
皇兄淡淡看了我一眼,给我使了个“放心,皇兄保护你”的眼色。
便悠悠看向柳钦鸿。
众人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钦鸿,你可知罪?”
柳钦鸿脸色煞白的抬头,委屈开口:“皇上!
臣的小女被人绑架动用死刑,臣为了救女才调动官兵来此的,不知臣有何罪?”
皇兄冷哼一声。
“你贪污受贿,徇私枉法,更是纵女行凶,伤害甚至蓄意谋杀姝宁公主,还不知罪?”
柳钦鸿惊恐抬头。
“这,这没有的事啊……就算是给臣和臣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伤害姝宁公主啊,更何况……你还敢狡辩!”
皇兄扬声呵斥,紧接着朝我摆摆手,“姝宁,过来。”
我乖巧的走到皇兄跟前,脆脆的叫了一声皇兄。
柳钦鸿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柳如烟也脸色难看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这……这怎么会……这个贱人,怎么会是当朝公主呢?”
16我冷然看向柳如烟。
“当初本宫跟你说明了,我是当朝公主,你却丝毫不信,仍然把我往死里打。”
“皇兄,若不是我的夫君沈从鹤及时救了我,恐怕姝宁已经被那群乞丐凌辱了!”
柳钦鸿为了保全柳家。
不惜把心爱的女儿柳如烟推出去顶罪。
“皇上,这一切都是小女一人所为,臣实在不知啊!”
他以为这招高明。
却不料,柳如烟见自己成了亲爹的弃子,直接破罐子破摔。
把柳钦鸿做的那些肮脏事和盘托出。
当天。
柳家被诛九族。
女眷全都被流放,男丁全都被处死。
被抄家的时候,皇兄发现了柳家这些年贪污的钱,足足有三亿两白银。
这些钱,皇兄想着收回去,大兴土木,给自己建一座摘星阁看星星。
被我严词抗议。
“皇兄,这些钱都是柳家贪官搜刮的民脂民膏!”
“这些钱不属于柳家,也不属于皇家,应该还给百姓!”
皇兄叹了口气。
一脸失落的把那堆钱交给了户部。
“按照姝宁公主的意思,把这些钱都按照人丁造册,一户一户的发给百姓吧!”
我欣慰的笑了。
看来我皇兄,也不是纯粹的大昏君嘛。
沈从鹤笑着搂着我,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了,皇上并非真昏君,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冒死进谏了。”
“更何况,我都那么明目张胆和他对着干,若是昏君,他岂会留我这条命到今天?”
我这才知道。
原来沈从鹤一直都是皇兄的人。
他是皇兄派去的卧底,故意营造表面不和,实则是帮皇兄扫除贪官的。
而把我囚禁宫中这三年。
也是对沈从鹤的考验。
我恍然大悟。
早说嘛,要是我早就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层。
也不会小心翼翼隐瞒身份,隐瞒的这么辛苦了。
没想到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居然只有我一个。
17我求了皇兄好久,才总算求来一道赐婚圣旨。
拿到赐婚旨的那天,我兴奋的跑去找沈从鹤,勾住他脖子问沈从鹤,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沈从鹤拒绝了。
我着急了,怎么,这是和我皇兄又杠上了?
却不料沈从鹤却笑着,从背后掏出另一道圣旨。
“皇上已经封我做一品中书令了,宁宁,该是我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丞相夫人?”
我笑着扑过去抱住他。
“我愿意!
夫君!”
天地浩大。
唯独你,是我唯一想奔赴的归宿。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