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喧闹声穿透薄薄的房门,将我从混沌的睡眠中拽醒。
我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陌生的方言。
我拧着眉头,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这栋别墅,何时变得如此喧嚣?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客厅里挤满了人,大包小包堆积如山,原本干净整洁的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声音,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我,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着:“这就是佑泽吧?果然是个俊小伙,就是太瘦了点。”
另一个女人上下打量着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眼神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我像一只被围观的动物,浑身不自在。
正当我想要发火的时候,沈翌年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他像是没看到我阴沉的脸色,笑着向我介绍:“阿泽,这是我大姑,二姑,表嫂,还有她们的家人。”
“听说我要结婚了,特意过来玩几天。”
玩几天?
我看着堆积如山的行李,心中冷笑。
这分明是要把家搬过来。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说话。
反正我灵魂消散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她们想搬过来就搬过来吧,我无所谓。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喧嚣,让我更加感到格格不入。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仿佛置身事外。
刺耳的恭喜声和寒暄声,像一把把尖刀,刺痛着我的耳膜。
我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喧嚣。
转身,却被人拉住了衣角。
是沈翌年的大姑,那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妇女。
她拉着我,强硬地将我按在沙发上。
“佑泽啊,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搬出去住?”
她的语气,看似关切,却暗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以后翌年和悦悦结婚了,多不方便啊,她们还要孩子呢,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家里,多尴尬啊!”
她瞟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还有啊,以后你和悦悦也要保持点距离。”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
“虽然是姐弟,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怕别人说闲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
和林悦自小一起长大,难不成她结婚了,就要把我赶出去不成?
“还有,你那个房间……”
大姑的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楼梯上。
“我们人多,房间不够,你收拾一下,把房间腾出来吧。”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别墅只有五个房间,我一个,林悦一个,沈翌年现在占据了一个,还剩两个。
她们六个大人,三对夫妻加上三个孩子,根本住不下。
我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让我去外面住?你们住我的房间?”
我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凭什么?”
几个女人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瞬间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用我听不懂的方言指责着我。
“你什么意思!真是没礼貌!你把房间让出来是应该的,再说了,你这么大了不会自己挣钱出去买房子住吗?住在自己姐姐家里像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这么大了,还是个姐控,说出去都丢人!”
“我看啊,就是爸妈没教好!”
这句话,像一根尖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爸妈。
她们那么善良温柔,却死于车祸。
这是我的禁忌!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角落里的扫帚,指着她们,歇斯底里地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不由分说就抡起扫把朝着她们身上招呼。
瞬间,场面乱作一团!
沈翌年试图劝架,慌乱中我挥舞着扫帚,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上。
一声闷响。
沈翌年的额头上,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扫帚,像一头困兽,绝望地挣扎着。
扫帚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翌年捂着脸,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
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们像一群受惊的鸟,扑棱着翅膀,朝我涌来。
指责,谩骂,推搡。
我被她们包围,像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无力挣扎。
混乱中,我被推倒在地,后脑勺撞上桌角一阵剧痛。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流下。
没有痛感。
只有麻木。
鲜红的血,在地板上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尖叫声刺破耳膜。
她们惊恐地后退,仿佛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视线模糊。
意识渐渐远去。
原来即使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即使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也是会晕倒的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头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病房外,林悦匆匆赶来,她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佑泽,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翌年从她身后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肿胀。
“都怪我,是我没有好好的和佑泽说清楚,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愧疚。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离开病房,刚出门沈翌年的大姑,二姑,还有表嫂,围了上来。
她们七嘴八舌地解释,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完全不关她们的事情。
还一直说着我多么的过分,没礼貌没教养。
拿着扫把要赶她们出去,还让林悦不要再惯着我。
林悦没有理会她们,拿出手机让人调出了别墅的监控画面,画面回放,一切都清清楚楚。
林悦关掉手机脸色铁青。
“你们,现在马上离开别墅。如果你们真心想来玩,我欢迎!但是如果是来找麻烦的,尽快离开。”
然后她转头看向沈翌年说:
“城中我有一套三居室房子,你把你们亲戚安置在那里,不要让她们出现在别墅,还有佑泽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沈翌年试图求情,却被林悦打断。
“就这样定了!还有!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们谁都负不起责。你们最好祈祷他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犀利的看着沈翌年的亲戚们,身上的气压让人不敢说话。
沈翌年的亲戚不敢再多说,灰溜溜地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林悦的关心,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我的心。
我知道,她对我的,只是姐弟之情。
可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欣喜。
一丝酸涩。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为了沈翌年,让我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