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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院:高冷教授娇宠小作精沈宴礼周芸晚最新章节

兜兜有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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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低哑的嗓音掷地有声,徐徐飘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你管?你凭什么管?她是咱们老周家的人!”周起峰缓过神来,有恃无恐地讥讽了一句,完全没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而且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着呢?沈宴礼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眼底是难以压制的怒意,若不是还有一息理智尚存,他的拳头早就挥了上去。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父母双亡,还被唯一的亲戚如此虐待排挤,若他不管,她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他明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比比皆是,可是不知为何仍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帮她,想带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况且,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半是因为他们家的原因才造成的。想起那双纯净美丽的眼睛...

主角:沈宴礼周芸晚   更新:2025-01-11 18: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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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宴礼周芸晚的其他类型小说《七零大院:高冷教授娇宠小作精沈宴礼周芸晚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兜兜有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冷低哑的嗓音掷地有声,徐徐飘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你管?你凭什么管?她是咱们老周家的人!”周起峰缓过神来,有恃无恐地讥讽了一句,完全没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而且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着呢?沈宴礼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眼底是难以压制的怒意,若不是还有一息理智尚存,他的拳头早就挥了上去。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父母双亡,还被唯一的亲戚如此虐待排挤,若他不管,她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他明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比比皆是,可是不知为何仍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帮她,想带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况且,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半是因为他们家的原因才造成的。想起那双纯净美丽的眼睛...

《七零大院:高冷教授娇宠小作精沈宴礼周芸晚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清冷低哑的嗓音掷地有声,徐徐飘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管?你凭什么管?她是咱们老周家的人!”周起峰缓过神来,有恃无恐地讥讽了一句,完全没把这个小辈放在眼里。
而且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着呢?
沈宴礼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眼底是难以压制的怒意,若不是还有一息理智尚存,他的拳头早就挥了上去。
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父母双亡,还被唯一的亲戚如此虐待排挤,若他不管,她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他明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比比皆是,可是不知为何仍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帮她,想带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
况且,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半是因为他们家的原因才造成的。
想起那双纯净美丽的眼睛,沈宴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忽地变得锐利:“她也可以不是。”
“什、什么?”周起峰人傻了。
沈宴礼的话也让周芸晚愣住了,她刚才故意不反驳周起峰的话,就是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出手帮她,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沈宴礼是个正直的人,再加上愧疚,不会对她放任不管。
不过,什么叫她也可以不是周家的人?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他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使得看过不少言情小说的周芸晚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狗血桥段。
在玛丽苏小说里,有很多男女主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而选择了假结婚,难不成他也想用婚姻捆绑的方式,暂时救她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个可能性,周芸晚紧张地扣紧了手指,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心想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现实与想象是有差距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是咱周家的,难不成还是你家的?”被一个小自己两轮的小辈再三顶嘴,周起峰的脸面早就挂不住,声嘶力竭骂道。
只是没想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后来竟一语成谶。
“只要周芸晚同志点头,我随时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说到这,沈宴礼突然停了下来,好看的眉眼皱起来,似是在纠结什么,好半晌,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向旁边的周芸晚郑重开口:“周芸晚同志,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市?”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惊呆了,就连一旁的郑怀国也是满脸的诧异。
周芸晚猛不丁地抬头,再次望进沈宴礼深邃的黑眸之中,很快就反应过来,生怕他反悔一般,马不停蹄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这种情况下,说不愿意的才是傻子吧。她本来就打算利用他的善意离开这个小乡村,如今他主动提出带她离开,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有些好笑于自己的脑补,她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想到他会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娶她呢?他又不傻。
在她说出愿意两个字之后,沈宴礼微皱的眉头缓和了两分,毕竟这是他临时做的决定,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不过,只要她点头了,一切都好办了。
沈宴礼转头看向旁边的周起峰,温柔的表情立马变得格外冰冷,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不想再跟这些根本称不上人的畜生纠缠,于是快刀斩乱麻道:“你们一家涉嫌长期虐待烈士遗孤,违规霸占抚恤金,我已经把情况反馈给了公社,相信很快就会出调查结果。”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向周起峰,砸得他眼冒金星,尖厉的嗓音几乎破了音:“你胡说八道什......”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
“沈同志说得对,公社一定会认真调查!”一路从公社赶到周家,又从周家赶到卫生院的唐云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赶忙扒开人群冲出来表决心。
一看来人是他们公社的书记,周起峰盛气凌人的态度瞬间就恹了下去,转而变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唐书记,这里面有误会,你可不能听他们两个小辈忽悠......”
“抚恤金本来就是优先发放给直系亲属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唐云山怎么可能看不出周起峰的那点小心思,冷哼道:“我劝你赶紧把抚恤金交出来,不然等上面来了人,你怕是要吃牢饭。”
“吃、吃牢饭?哪有那么严重?”周起峰脸色大变。
“你以为我唬你呢?得罪人之前也不看看别人是什么身份,那位可是从京市千里迢迢来的大人物,别说你了,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连我都得吃一壶。”
唐云山把周起峰拉到一边,半是恐吓,半是相劝地给他说清楚里面的门道,倒不是为了周起峰着想,而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周起峰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方才听说要坐牢时,心中就已经有些害怕,尤其看唐书记都十分惧怕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份,仔细一琢磨,自然分得清轻重。
恰好此时去交医药费的罗香娟回来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抚恤金呢?快给我。”
“你要抚恤金干嘛?”罗香娟不明所以,下意识捂紧胸口。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突然获得了一大笔横财,为了防止有手脚不干净的趁他们不在摸进家里偷钱,所以她一直都把钱放在胸口带着。
罗香娟体格健硕,因为常年做农活,力气也大得不得了,周起峰尝试了两三次也没能得手,恼羞成怒之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上。
“妈的,臭婆娘,叫你拿来就拿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一巴掌力道可不小,直接给罗香娟扇懵了,也扇老实了,周起峰如愿拿到了抚恤金,屁颠屁颠交到了沈宴礼手里:“抚恤金全都在这了,我们一毛钱都没动。”
讨好谄媚的表情一改方才嚣张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畏惧,看得四周不明真相的群众一愣一愣的,唐书记给他说了什么,这态度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被打懵的罗香娟此刻也反应过来,自打嫁进周家,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围人的视线如同一把把带刺的尖刀割在她的脸上,她也顾不得什么抚恤金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扯住周起峰的头发和他打成一团。
狗咬狗的戏码精彩绝伦,周芸晚脸都要笑烂了,若不是沈宴礼把她拉走,她可能还会上去补上两脚。
回到病房,一切的喧嚣都隔绝在房门外。
周芸晚长睫颤了颤,本想说些什么打破宁静,却倏然意识到他还牵着她的手。
男人的手骨瘦且修长,温暖的掌心带着些许湿气,轻轻松松就将她的小手给包裹在其中。

大爷到嘴边的话讪讪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回复:“没、没跟你说呢,大爷我在自言自语。”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周芸晚又不是傻子,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朝着后方看过去,却不慎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捂着额头掀眼一看,才发现是某个人的胸膛,又冷又硬,视线再往上,便对上凉薄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撞疼了没?”
窗外的余晖照在沈宴礼的半张脸上,乌黑短发如墨,骨像优越,阴影下的眉眼显得神秘又危险,可是开口的嗓音却无比清润温柔。
这种反差感令周芸晚的心跳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她鬼使神差地撩拨了他一下:“有点儿,要不你帮我揉揉?”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她的声音软糯如棉花糖,甜甜的,却又不显得粘腻,令人耳朵发酥发麻,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嗯?好不好嘛?”见他迟迟不给反应,她故意拖长尾调,桃花眼雾蒙蒙的,望一眼,就忍不住沉沦进去。
在她再三的攻势下,沈宴礼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剑眉紧蹙的同时,顾念到她还是个小姑娘,兴许只是在跟他撒娇而已。
他动了动唇,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离他半臂的人儿睫羽轻颤两下,轻哼一声:“不愿意就算了,小气鬼。”
沈宴礼目露错愕,眼见她就要往后撤去,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
周芸晚撩汉不成,本想就此放弃,不曾想,下一秒,他带着凉意的掌心就贴到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动作非常轻柔。
诧异两秒,她悄悄抬眸,却见他的神色坦坦荡荡,正义的看不出一点动摇和缱绻,仿佛只是耐不住她撒娇的无奈之举。
他敷衍地替她揉了揉,没一会儿就收回了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带了一套夏款的被单被套,不过来的时候用过一次,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换上。”
周芸晚从震惊中回过神,额头上他的余温似乎还残留着,愣愣看向他从编织袋里翻出的被单被套,深灰色的,简约干净,如他所言是夏款的,薄是薄了点但容易携带。
经过上回在饭店,她已经了解到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肯定也和她一样无法忍受公共场合脏乱差的环境。
但没想到他想得这么周到,不像她什么都不知道准备,但也不怪她没有这个意识,毕竟她以往需要出行或者出差的时候,都有助理和经纪人帮忙安排好了一切。
周芸晚抿了抿红唇,明显他只准备了一套,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我用了,你用什么?”
“没事。”沈宴礼语气寻常,看不出丝毫的勉强和妥协,极大的照顾了她的情绪。
周芸晚再次瞅了眼一言难尽的床位,心情颇为复杂,她知道有洁癖的人一般很难做出让步,可他不仅没有嫌弃她矫情,也没有觉得麻烦,甚至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将就......
试问,这一点哪个女人能忍得住不心动?
何况他的长相本来就是她喜欢的类型,说是梦中情人也不为过,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就连人品也没得挑剔,除了性格冷淡了些,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所以这阵子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对他下手,就比如刚刚。
可他就跟个不开窍的朽木疙瘩似的,她刻意撩拨,他却不为所动。
看着他淡漠的眉眼,周芸晚无奈地抿了抿唇,没想到备受男人追捧的她,有一天竟然也能体会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滋味儿。
缓了缓情绪,她莞尔一笑道:“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她可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的笑容甜美,沈宴礼不由多看了两眼,嗓音也沉了两分:“等着。”
落下这两个字,他就利索地爬上了中铺,开始动手帮她把被单被套换上去。
他个子高体型又大,在狭窄逼仄的空间有些伸展不开手脚,只能被迫弯腰弓背,身子往下压的瞬间,外套跟着往上滑了滑,不小心露出了一截窄瘦劲腰,好身材瞬间展露无遗。
看得周芸晚一阵脸红心跳,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挪开目光礼貌回避,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眼睛就跟天生长在那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没多久,上嘴皮忽地划过一道热流,她脑中顿时涌上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抬手抹了抹,不出所料,白皙的指腹立马就被些许鲜血染红。
她不信邪,又拿手背擦了擦,量不多,但的的确确是血。
周芸晚瞳孔骤然放大,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她一个阅片无数的老色批,居然对着男人的屁股流了鼻血?甚至还不是果体,而是隔了层布料?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她疯狂懊恼之际,沈宴礼开口打断她的思绪:“别乱摸。”
沈宴礼换好被单被套,一转头就看见她流了鼻血,联想到她上车前鼻子就不太舒服,眉宇间倏然染上一抹凌厉,猜测是天冷干燥导致的。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或许是他突然开口吓到了她,她竟呆站着不动了,可鼻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于是他扬声提醒道:“用手按压鼻翼部位,按10分钟左右。”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认真,周芸晚下意识就按照他说的,乖乖抬手一边一根手指给鼻翼两侧按住了,小巧的鼻孔被堵住,模样滑稽又莫名有几分可爱。
趁着这个空档,沈宴礼也从中铺下来了,他本想开口让周芸晚坐到自己床位上去,相较于站姿,坐姿更有利于止血。
但开口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峰微蹙,抓紧时间去拿了件衣服铺在床位上,才示意周芸晚坐下去别动。
随后又拿出一条柔软的手帕,给她擦拭不小心弄到脸上的血渍,还好发现及时,流的量不多,没一会儿就擦干净了。
离得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皮肤,细嫩得连一丝毛孔都没有,然而按压鼻子的时间久了呼吸难免不畅,她只能小口小口用嘴呼吸。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逐渐偏离,沈宴礼眸光一滞,狼狈地转过头去,低声嘱咐:“天气太干了,记得多喝水。”
周芸晚微微仰着头,并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闻言连忙附和,像是对他的说辞表示非常赞同,“对对对,就是天气太干了,哈哈,不然我怎么可能流鼻血呢。”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欣赏他的屁股才流了鼻血,这种可以载入史册的丑闻绝对不可能被除了她自己的第二个人知道。
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紧张的语气莫名有种欲盖弥彰之嫌,沈宴礼狐疑地挑了挑眉峰。
可是观察几秒,又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只能暂时把其归咎于错觉,把手帕递给她堵住鼻子后,就在她旁边的空位置坐下,静静等待她的鼻血止住。
床铺就那么大一点,沈宴礼的存在感不要太强。

长椅上,周芸晚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彼此交缠攥紧,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报警,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是对美好结果的期待。
“同志,喝点热水吧。”留下来负责陪同她的女公安,给她递来了一杯热水
周芸晚接过搪瓷杯,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女公安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女人对女人往往更能共情,惺惺相惜,见她情绪不佳,柔声宽慰道:“不用紧张,坏人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有人安慰,周芸晚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两人聊了很多,时间流逝,大概过了几分钟,沈宴礼从公安局另一头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公安。
沈宴礼见她已经做完笔录,赶紧过来:“抱歉久等了。”
“没事,也没等多久。”有旁人在,周芸晚也不好问他去做什么了,便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女公安告别。
临走时,那个女公安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刚才你在里面做笔录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跟我同事咨询相关的法律,生怕你吃亏。”
此话一出,周芸晚这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立马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那道高大身影,没想到他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到。
女公安继续道:“今天你就和你对象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派同事去招待所找你们的。”
他不是我对象。
对上女公安充满笑意的眼睛,周芸晚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眼,但不可反驳的是,沈宴礼对她真的好的没话说,认识到现在才不过几天时间,就为她忙上忙下的。
然而就在她走神的这一小段时间,那个女公安就冲她挥手告别,转身进入了局里,错过了时机,再追上去解释就显得刻意了。
之后,两人找了家国营饭店。
过了饭点,人不是很多,点完菜后,还没坐下去多久,周芸晚就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往这边投过来,准确来说,是看向她对面的沈宴礼。
男人低垂着眼睫,正在认真仔细地用手帕擦拭餐具,来回动作时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格外赏心悦目。
周芸晚无事可做,瞧着瞧着,手控的毛病又犯了,偷偷摸摸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干脆撑着下巴,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
他侧脸优越,高挺鼻梁在微弱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立体,眼眶深邃,睫毛浓密又纤长,薄唇轻抿,帅得就跟从画报里走出来一样。
长成这样,难怪饭店里为数不多的女同志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擦完一副餐具,又来擦她面前的。
“你有洁癖吗?”周芸晚忍不住开口。
她突然开口,让沈宴礼缓慢掀了下眼皮,不出意外地对上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睛,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灼热的视线,但是也不好戳破,淡声解释:“只是简单擦一下灰。”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擦得这么细致,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往后还要相处很长时间,对她来说,有洁癖是个能加很多分的加分项,因为她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很快,他就擦完了两副餐具,这时,旁边插进来一道雄厚的男声:“你好,请问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周芸晚循声看过去,是一位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年轻男人,一张周正秀气的脸上泛着些许薄红,而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还坐了好几个正在挤眉弄眼的男同志。
他们穿着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显然他是在同伴的怂恿下,鼓足了勇气才来搭讪的。
周芸晚呆怔了两秒,下意识地朝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看过去。
沈宴礼冷峻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只是在那个年轻男人过来的时候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就是在这个时候撞上的,周围人声嘈杂,她却好像能清晰听见心脏不断加快跳动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最后是沈宴礼率先挪开了视线,他没有出声,这态度便是将处理权交给了她。
“不好意思,我们不住这附近,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去问服务员。”周芸晚抬起头,眉眼弯弯冲着年轻男人笑了笑,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但是细听便能感知到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年轻男人自然也听出了婉拒的意思,但是他不甘心,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早在她出现在国营饭店门口时,他们一行人就注意到了她,少女俏生生站在台阶上,身材高挑,就连裹得严严实实,也不难看出玲珑的曲线。
黑发绾成一个丸子头盘在头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桃花眼妩媚勾人,小巧高挺的翘鼻,饱满鲜嫩的红唇,五官精致。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说是天仙也不为过,不,比起清冷的神仙,她更像是冬日里的一只小狐狸,勾魂摄魄般迷人。
她轻轻抬手拍去靛青色袄子上的些许积雪,一双瘦削白皙的手被冻得有些微红,但她不在意,只是在脸上贴了贴就收了回去。
一举一动颇为随意,不知道她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她弯眸笑了笑,眼里的潋滟能轻易夺走所有男人的注意。
就比如他们这桌,没有一个人能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本来以为她和她身边那位长相同样优越的男同志是对象,但是他们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比起是对象,他们更像是兄妹,穿着打扮上也不匹配,总之关系肯定不会是亲密的。
所以他被撺掇着来搭讪,但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地拒绝。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未开口的沈宴礼慢条斯理地出声道:“我们要吃饭了,你确定还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但是久居高位,让他的气势早在无形之中染上了几丝凌厉,年轻男人脸一红,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走了。
周芸晚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道:“菜还没上呢。”
尾音微微上扬,莫名旖旎。
闻言,沈宴礼目光落在她亮盈盈的瞳孔中,两人无声地对视,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了。
“呀,还真是准时。”她唇角往上扬了扬,像是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拿起他擦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土豆塞进了嘴里。
沈宴礼眸色略深,也拿起了筷子。
他不说话,周芸晚也没开口,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她便一边吃着,一边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大马路。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穿着黑色、灰色和蓝色粗布衣裳,款式大差不差,比较单一,但胜在干净整洁,精神昂扬。
不远处的白墙上刷着红色标语:风雨同舟,奋发图强,蒸蒸日上,再创辉煌。处处都充斥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气息。
一想到沈宴礼方才帮她赶人,她就忍不住想笑,可她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只能假装理了理耳边的头发,以此来掩饰上扬的嘴角。
沈宴礼睨着她,没错过她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敛了敛眸子,从那张美艳的小脸上收回目光。

过了会儿,他抵了抵下颌,轻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闻言,周芸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他,“没多大事,皮外伤而已,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周起涛两夫妻十几年来就没回来过几次,但为了避免他们发现端倪,周起峰他们也不敢真的在原主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打归打,却没有下真正的死手。
可原主的皮肤跟她一样又薄又嫩,但凡不小心弄上什么印子就很难消下去,昨日擦洗身子的时候她特意检查过了,大多都是些棍棒打的淤青和掐痕之类的皮外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那就好。”沈宴礼稍微放下了心,之前在卫生院的时候医生就跟他提过一嘴,所以他心里也有数,只是身体上的伤痕能消退,那心里的伤痕呢?
为防提起她的伤心事,沈宴礼没再细问,这时,耳畔再次响起她柔软的嗓音。
“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去供销社逛逛吧?”
县城有好几处供销社,要去肯定就去最大的,东西和种类最齐全,周芸晚回去拿了钱,又找楼下大娘问了路,便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不愧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足足两层,面积非常大,相应的人也多,一进门,周芸晚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脑袋,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两层楼卖的东西不一样,既然来了,肯定要一层一层慢慢逛。
只是每一个货架前都挤满了人,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没走几步,周芸晚就感觉自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与身边的人肩膀挨着肩膀,被推着往前走。
磕磕绊绊间,不知道谁猛地撞了她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差点儿摔倒在地,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凑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又侧身挡在她的旁边阻挡人群,才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跟紧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芸晚朝沈宴礼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按照他的话紧挨着他慢慢往前走。
有了他当肉盾,被人推着走的情况确实得到了缓解,不过人实在太多,走两步就得停下来,虽然给了他们挑选物品的时间,但是走走停停,很容易就会发生身体接触。
在不知道第几次她的额头撞上他的后背的时候,她大着胆子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指尖捏紧布料,隔着适当的距离,每次她的拳头触碰到他的身体,她就知道该停下来了。
这样的行为克制又不算越界,顶多算是应对突发情况的无奈之举,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前方之人僵直的脊背,以及那明显乱了几分的步调。
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额头,她专心去看架子上的商品,这个年代的供销社就跟百宝箱似的,基本上什么都有,透露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风格和品味。
一楼大部分都是卖的吃食,周芸晚买了几样当地的特产,就打算转战二楼了,二楼卖的则是日常用品如布匹、发夹和搪瓷脸盆等,也有卖文化用品如铅笔、作业簿、橡皮擦等。
相较于一楼的拥挤,二楼的人明显要少了许多,很快,她就被布料柜台的几批料子给吸引了,颜色倒是丰富,就是种类偏少,主要以平棉布和斜纹棉布为主,质地厚实,保暖性能好。
说起来,原主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要想保暖就得多套两件外套,鼓鼓囊囊的像个球丑死了,一点也不美观。她早就想要买两匹布料做两身新衣服穿穿,可是过两天就要去京市了,找人临时做也来不及。
想到这,她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挂着的那两件仅有的女式成衣上,杏色碎花布料,在这个年代算是很洋气了,再加上剪裁和细节也过得去,她就动了想买的心思。
于是她指着最里面那件,问售货员:“那件多少钱?”
高高的柜台里面,其中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售货员随意打量了两眼周芸晚,长得倒挺漂亮,但一看穿着,便知道是寒酸的乡下人,料定她买不起后,理都没理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没得到回应的周芸晚先是一愣,以为她是没听清楚,于是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但那个女售货员还是没理她,甚至不屑地嘀咕了一句:“买得起嘛你就问?浪费时间。”
周芸晚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明晃晃的歧视,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每个时代的柜姐都有这种瞧不起人的势利眼啊!
周芸晚也来了脾气:“我买不买得起是我的事,但服务顾客是你的职责,你要是就这个态度,我会去投诉你的。”
此话一出,旁边挑选布料的几个女人纷纷看了过来。
女售货员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硬气,脸色变了变,在同事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放下手头的布料,嘴角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这位妹子,不是我诓你,这衣服可是高档货,八十五块钱一件,你怕是买不起哦。”
“买不起还要看,岂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她并没有道歉,而是再次强调这件衣服有多贵,好让周芸晚自己打退堂鼓。
没等周芸晚开口说话,旁边一个大娘就啧了一声:“怎么这么贵?这一件的钱都够我做好几身衣裳了。”
也不怪大娘反应夸张,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才三四十块钱,花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工钱去买一件衣服,别说乡下人了,城里人听了都直摇头。
而且周芸晚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乡下土妞,就算长得再好看,手里没有钱也是白扯,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因此有人帮着售货员说话:“也不怪人售货员不乐意搭理,瞧她那寒酸样,买得起才怪。”
“就是就是,问了又不买,可不是浪费时间嘛。”
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和讥讽,换做上辈子周芸晚早就拿钱砸在他们脸上了,让他们狗眼看人低,可是这辈子她实在有些囊中羞涩,身上仅有的钱还是原主爸妈的抚恤金。
她可以逞一时之能把成衣买了,那之后呢?她还要在京市生活,京市的物价肯定要比这里还要高,到那时钱花光了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她没必要因为售货员恶劣的态度就冲动消费,平白给她添了一笔业绩。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些人竟然还帮着售货员说话,真是智商未开化!
就在她气得不行的时候,一只修长骨瘦的大手伸了过来,指缝中夹杂着几张钞票和布票。
紧跟着,头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她刚才看上的那件成衣,帮她包起来。”

周芸晚抬眸,目光落在沈宴礼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上下下滚动,性感又蛊惑,而比这更蛊惑人心的便是他云淡风起却又格外霸气的行为。
因为他手里帮她拿着不少东西,所以她一开始就让他在外围等着了,这会儿他之所以挤过来,估计是察觉到她与人闹了矛盾,特意过来帮她解围了。
想到这,周芸晚的眼睛亮了亮,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花钱给女人出气的男人这么帅呢?
因为布料柜台前全是女人,在外围等着的高个俊俏帅小伙儿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没人会把他和眼前这个穿着寒酸土气的漂亮女同志联系起来。
毕竟他气质不凡,穿着也得体,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的有钱人,而这位女孩儿虽然长得出众,但实在是太朴素了,一看就是乡下人。
两人除了外貌以外,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没想到......
这会儿他挤过来,估计是看女孩儿受了委屈,替她撑腰来了。
他一只手拿着钱,另一只手则提着不少特产,其上还夹杂着一个皮质钱包,里面厚厚一叠钱票,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好,我这就给你包起来。”女售货员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当即喜笑颜开,伸手去接他递来的钱和布票,不曾想却被对方直接躲开。
“不用你。”沈宴礼睥睨着眸子,神情冷淡,视线转向她身后的另一个售货员,示意对方过来帮忙:“麻烦了。”
另一个售货员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同事的眼色,无论谁的单子被抢了都不会高兴,果不其然,对方的脸当即垮了下来,但她只犹豫了一瞬,就上前来帮着打包衣服了。
这年头成衣不流行,一年到头都卖不出几件,这一单若是谈下来,提成可不少,她可不会跟钱过不去,得罪就得罪呗,说起来也怪她同事自己不会做人,平白错过了一个金主。
“哎等等。”关键时候,周芸晚还是开口拦下了沈宴礼。
装逼一时爽,但是这也让她无形中又欠了沈宴礼一个人情,之前的都还没找到机会还呢,这样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怎么了?”沈宴礼眉峰微不可见一挑,低下头与她对视。
周芸晚张了张嘴想直接说不要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于是只能委婉表示:“我都还没试呢,万一不合适呢?”
另一个售货员热情回应:“没事儿,您随便试,如果尺寸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找师傅当场给您改。”
“......”周芸晚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将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件成衣。
该说不说,这件成衣不管是料子还是款式都极为好看,再加上周芸晚本身皮肤白身材又好,一穿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合适的不得了。
原本还叽叽喳喳讨论不值得的众人都闭上了嘴,在心里暗道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没有镜子,周芸晚自己看不出好歹来,动了动胳膊,尺寸倒是挺合适的,于是转过身去问沈宴礼,“怎么样?好看吗?”
女孩儿长相偏秾艳而清冷,个子又高挑,扎了个蓬松可爱的侧麻花辫,明亮的杏色衬得她唇红齿白,甜甜笑起来,眼里闪动的滟光能够轻易夺走任何男人的注意。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向女孩儿的目光,沈宴礼敛下眼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少顷,他侧身往前半步,高大的身躯立马就将女孩儿遮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女孩儿眼里只有他后,他才微微启唇道:“好看。”
拼命给沈宴礼使眼色,试图让他说出“难看”两个字的周芸晚怏了,眼睁睁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又让售货员拿个袋子把她换下来的那件外套给包了起来。
如此财大气粗的一幕,看得众人不禁唏嘘,瞧瞧别人对象,多大方!
而刚才那个女售货员脸都气绿了,小声嘀嘀咕咕:“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眼里还是禁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待走远了几步,周芸晚扯了扯沈宴礼的袖子,想来想去,她还是过意不去,小声说:“衣服的钱,我等会儿回去就还给你。”
“不用。”沈宴礼声线平稳清冷,没有什么情绪。
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沈宴礼目光浮动,带着几分探究意味在她脸上审视了会儿。
女孩儿低沉的情绪再明显不过,她似是在生闷气,可是气什么呢?气他多管闲事?还是气他拒绝收下她的钱?
周芸晚是在气自己,气她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刚才就应该直接拒绝购买才对,现在也就犯不着进退两难了。
沈宴礼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她都说要把钱还给他了,他顺势收下就是了,八十多块钱又不是小数目,就这么花在她身上也不肉疼啊?
僵持了一会儿,沈宴礼见她眼睛都红了,思忖片刻,放软语调说:“我之前跟我父亲通过电话了,他让我务必照顾好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所以这点钱不算什么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沈宴礼为了不让她太过自责而找的推辞,周芸晚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咬紧了下唇闷闷不做声。
“当然,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买个这个当做回礼吧。”
周芸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摆放着一堆手工艺品的柜台,全是些不知道用什么石头做成的手串和镯子。
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难以置信之余,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这才值几个钱?”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看着沈宴礼略微呆滞的表情,周芸晚脸色通红,赶忙找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要是送你这个多没诚意,还是换一个吧。”
沈宴礼回过神,睨了眼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我挺喜欢这个的。”
周芸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钱多钱少无所谓,他喜欢才是王道,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为了照顾她不算鼓的钱包。
他都这么说了,周芸晚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亲自挑了件她人生中送的最寒酸的一次礼物——一个梨花木手串。
一两块的东西在这个年代不算便宜,但是只要一跟她身上那件外套对比起来,就显得瞬间廉价了不少。
这手串卖这个价格,品质却算不上多少,甚至在周芸晚眼中算得上低劣,但戴在沈宴礼手腕上,却是出乎意料的显贵,不说它的价格,还以为是什么天价的奇珍异宝。
周芸晚盯着那串手串,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赚钱了,就买个真正配得上他气质的高质量手串,可不能拿这种货色糊弄。

眼见真是自己误会了,郑怀国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局促地转移话题:“我刚才下楼去买了早餐,有馒头、豆浆、油条,还有稀饭,你们看看要吃哪样?”
这么一大早,周芸晚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也不好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而且现在不吃的话,下一顿就得等到中午了,于是随便挑了两样。
“我要个豆浆和油条就行了,谢谢郑叔。”她唇角上扬,笑得跟花一样,接着说:“你们先吃吧,我去洗个脸。”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沈宴礼和郑怀国大眼瞪小眼。
吃过早餐,公安局就派人过来了,说是双方的口供有出入,需要当事人重新核实一遍。
到了公安局,比起昨日的冷清,今天明显热闹得多,大部分都是大河村的熟人,有邻居,也有村书记,还有大队长,基本都是过来作证的。
至于是帮谁作证,目前还不好说。
周芸晚和沈宴礼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埋怨,尖锐,白眼,同情,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但周芸晚并不理会,在昨天那个女公安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封闭的审讯室。
里面空间不大,周起峰一家子成排坐在那,手腕处均扣着冰冷的手铐,低垂着脑袋,肉眼可见的憔悴和不安,狼狈不堪的样子哪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性情淳朴,遇到矛盾大多都是通过村委会解决,只有性质特别恶劣的,才会通过公安局处理,而进局子的,大部分都是十恶不赦的混球。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我只是欺负欺负自己的亲侄女,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就严重到被关进局子了呢?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罗香娟下意识地抬了下头,昨晚在拘留所待了一晚上,她害怕得不行,压根就没睡着,眼中都是血丝。
一瞧见来人,愤怒和绝望使她目眦尽裂,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若不是有公安同志拦住她,她早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直接一巴掌扇过来了。
动不了手,她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周芸晚!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还敢来见我们?”
“我和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你倒好,居然要把我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你还是人吗你?”
“你还不快跟公安同志解释清楚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让他们把我们放了!”
相较于她的崩溃怒吼,周芸晚淡定得多,挽了挽耳边乌黑的长发,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众人,勾起红唇道:“我有什么不敢见你们的,反倒是你们不敢见我吧。”
“说起来真是多亏了大伯母的提醒,才让我想起来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一听这话,罗香娟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她“你”了好半天都没有下文。
这时,女公安适时站了出来:“安静!”
紧接着,女公安示意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拿出收集来的证据和证词,对周起峰一家说:“经过我们的查证,周芸晚同志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陈年旧伤,结合你们邻居和村里人的供词,证实了你们确实存在常年虐待和殴打周芸晚同志的行为。”
“除此之外,在12月8号这天,你们把周芸晚同志赶出家门,让其差点冻死在院子里,还涉嫌故意杀人罪......”
女公安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字字句句诉说着周起峰一家人这么多年对周芸晚的恶行。
“是她,都是她一个人干的,是她非要把小晚赶出家门的,我劝过她好多次了她就是不听,公安同志,你们可要相信我啊,她可是我亲侄女,我哪里舍得动手啊。”
周起峰意识到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立马转变了策略,声泪俱下,一个劲儿地把脏水往罗香娟一个人身上泼,还不断地对周芸晚道歉。
“小晚,都是大伯不好,大伯跟你道歉,实在不行,大伯跟你磕两个头,你就原谅大伯吧,大伯不想坐牢啊。”
说着说着,他径直朝着地上跪了下去,在他看来周芸晚就是想吓吓他们,再怎么着他们也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只要他好好劝劝,她一定会心软,不会那么绝情的。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会任由他们拿捏,周芸晚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坚定表示:“我绝对不可能取消报案的。”
而一旁的罗香娟眼见周起峰把罪行都推给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口无遮拦道:“好你个周起峰,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你个畜.生?明明就是你想独吞周起涛两口子的抚恤金,才说干脆让周芸晚那个死丫头冻死算了,现在都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公安同志,罪行我都认了,但是你们千万不能放过他!都是他指使的!”
一听这话,周起峰发了狠地用身体撞向罗香娟,将其撞翻在地,怒骂道:“老子看你是又欠打了,他.妈的关老子屁事,都是你干的!”
“你放狗屁!明明就是你!”罗香娟仗着体型优势,毫不示弱地打了回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两口子谁也不让谁,一股脑地把这些年犯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罪上加罪,这牢是坐定了。
而周进兵和周进琳两兄妹早就吓傻了,哭得不能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里还想得到为自己辩解。
不过最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为人父母的光环,还是知道自己逃不脱了,周起峰和罗香娟把全部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将周进兵和周进琳两兄妹给保了下来。
随着两人的认罪,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周芸晚捏紧了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有所感应,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她的胸口疼得厉害,涌上无尽的悲伤和痛楚,眼眶蓄满了眼泪。
就在这时,肩膀处传来一阵轻轻的拍打,周芸晚扭头便对上沈宴礼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如同初升的太阳,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安心。
没人安慰还好,有人安慰泪水就更难忍住了,周芸晚眼眶一酸,差一点儿就哭了出来,可她强忍着,不想在周起峰一家人面前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要笑着看他们自食恶果,付出代价。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天空竟罕见地放了晴,阳光倾洒在大地,折射出耀眼灿烂的光芒。
一如周芸晚现在的心情,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小声哼起小曲儿来,曲调悠扬欢快,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沈宴礼听不清歌词,但光听旋律也不是当下流行的红歌,只当是她随口吟唱,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方才女公安提到的她身体上的那些旧伤。
他微微侧首,就看见女人修长纤细的脖颈,肤凝如玉,往上是红润饱满的嘴唇,挺拔小巧的秀鼻,卷翘的鸦睫半掩着,遮住了一双清澈透亮的水眸,却遮不住她眉梢眼角的春风得意。
沈宴礼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痒了一下。

两人并肩坐着,哪一方稍有动作,彼此的胳膊就会触碰在一起,微小的身体摩擦传递着细微的刺激,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周芸晚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在意他,相比于她的心不在焉,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淡定从容,仿佛不会被周围的事物所影响。
哼,不解风情的坏家伙。
居然连一眼都没朝她这边看过!
周芸晚愤愤鼓起脸颊,也不去偷瞄他了,不稀罕她的人,她也不稀罕他。
“唉哟人可真多,排老长队了。”郑怀国提着三个水壶回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周芸晚鼻子的异样,赶忙放下水壶,走过来关心道:“咦,小周同志,你鼻子咋回事?”
“天气太干,我不小心流了点儿鼻血,马上就要止住了。”周芸晚扬了扬嘴角,一点都看不出她刚才正在生闷气,笑意盈盈的,十分讨喜。
“那就好。”听她这么说,郑怀国松了口气,招呼两人过来吃饭:“你们饿了没?过来吃饭吧,免得等会儿凉了。”
“好啊,我早就饿了。”周芸晚眼睛亮了亮,一路走来,除了睡觉,她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说着,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已经不会再流血后,就把手帕取了下来,举了这么长时间的胳膊,她的手都酸了。
想着沾了血的手帕不好再还回去了,她软声说:“我以后再还你一块新的。”
沈宴礼盯着她看了两眼,确认她已经无事了,淡声道:“不必了。”
见他拒绝,周芸晚也没有坚持,只是默默记在心中,就跑到走道没人用的小桌板旁边,帮着郑怀国把带上车的晚饭给拿了出来。
他们抵达火车站之后,部队里的同志就把借来的吉普车开走了,顺便给他们带了打包的饭菜,用铝饭盒封装,上面盖着毛巾用以保温防漏。
饭菜还是温热的,五花肉炖萝卜,搭配上炒青菜和土豆丝,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周芸晚早就饿了,吃的那叫一个香。
用过饭后,因为没事可干就只能通过聊天打发时间,周芸晚坐在小桌板前,一边磕着从供销社里买的瓜子,一边听郑怀国讲述他在部队里的事迹以及生活琐事。
“哇真的吗?郑叔你也太厉害了!”
“郑叔看上去这么年轻,儿子居然都二十多岁了?”
周芸晚擅长调动气氛,时不时夸张的哇两声,给足了情绪价值,郑怀国也越说越起劲,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一旁静静聆听的沈宴礼身上。
“说起来我儿子跟沈教授差不多大呢,就只差了两岁。”
闻言,周芸晚眨巴眨巴眼睛,已知郑叔的儿子二十四岁,只差了两岁的话,那沈宴礼岂不是都二十六岁了?
虽然他为人处世都十分的成熟稳重,但是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二十六岁快奔三的人啊,或许是二十二岁呢?可是郑叔又喊他教授......
捉摸不清,她故意试探道:“你儿子比沈大哥大?”
郑怀国摇了摇头:“不不不,沈教授要大些。”
周芸晚轻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看向坐在另一边座椅上独自看书的沈宴礼,他借助窗外的余光,慵懒随意地翻动着纸张,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模样。
原来真是二十六岁啊。
难怪会对她的靠近表现得那么冷淡。
对他而言,原主十八岁的年纪,简直就是小妹妹啊,刻意保持合适的距离才是应该的,毕竟如果太热情的话,可能会被误会成不怀好意的禽兽。
八岁,年龄差确实有点大哦。
如果是她前世二十三岁的年纪,与他方方面面倒是挺般配的......
就在她走神之际,并未注意到某人翻书的指尖一顿,半敛的黑眸似有若无地朝着她的方向睨来两眼。
盯着女孩儿若有所思的小脸,以及皱起的秀眉,沈宴礼薄唇抿成直线,她这是嫌弃他年纪太大了?
只听那道柔美嗓音又换了个问题:“郑叔,听你一直叫沈大哥教授,他是教什么的啊?”
通过称呼不难猜出沈宴礼是从事教育工作的,但具体的她并不清楚,于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沈宴礼。
郑怀国自豪回答:“教数学的。”
似乎是觉得这几个字无法完全概括,他又小声补充道:“在华清大学任职,国内国外拿了不少奖呢。”
“这么厉害啊。”周芸晚先是一愣,旋即由衷赞叹道。
作为一个文科生,数学和理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而在她不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的人自然值得敬佩,尤其是这么年轻就能取得一番成就的,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个年代的知识型人才,含金量不言而喻,只怕走到哪儿都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也是不少人眼中的最佳女婿,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
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二十六岁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街坊邻居都瞎了不给他介绍女孩子,那么他还能逃过大学校园里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吗?
不说谈婚论嫁,肯定早就谈过恋爱,有了对象吧?
可这只是她的猜测。
周芸晚抿了抿下唇,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与其拐弯抹角从郑怀国嘴里套话,她更倾向于直接去问本人。
她嘴角一翘,笑眯眯抬高了声量:“沈大哥,你有对象吗?”
沈宴礼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促狭,缓缓从书页中抬起头,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没过多久,不带情绪的声音在喧嚣的车厢里显得很轻飘。
“没有。”
四周好像安静了一瞬。
等周芸晚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眉眼一弯,差点脱口而出:我做你对象怎么样?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没有真的昏了头,为掩饰自己的兴奋,她强装淡定地顺了顺胸前的辫子,缓缓点了下头:“哦,这样啊。”
谈不上热络的反应,甚至说太平了,完全无法跟她刚才的表现相比。
沈宴礼半阖眼睑,意味不明,他没有对象,她很失望?

吃完饭,沈宴礼就带着她去了招待所。
县城的建设情况比起乡下好了太多,招待所也更加高端方便,总共有两三层楼高,有点儿像后世那种便宜的小宾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破旧朴素。
走进招待所,负责登记的地方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兴许是太阳快下山了,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在值班,她一边快速登记,一边程序化般说道:
“水房和厕所都在每一层楼的尽头,热水晚上七点以后就不供应了,需要提前接热水的,房间里有盆和热水瓶,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上去吧。”
到了陌生的环境,周芸晚多少有些拘谨,友好地笑笑:“谢谢。”
招待所一天要接待的客人虽然数不胜数,但是像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难得一见,大娘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跟她一起的帅气小伙子。
趁着沈宴礼走出大门,大娘及时叫住周芸晚,笑眯眯道:“小姑娘,他是你对象啊?你俩可长得真般配。”
又一次被人误会成了对象,周芸晚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宴礼,他一步未停地走出了大门,应该是没有听见。
想着以后也不会再和大娘有交集,周芸晚就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攥紧手里的钥匙,快步追了上去。
这时身后又传来大娘好心的提醒:“小年轻没扯结婚证可别住一间房哈,时不时会有公安来查房的。”
周芸晚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脸也跟着红了大半,早知道,她刚才就直接否认了。
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沈宴礼的房间靠着楼梯往右数第一间,周芸晚的房间在紧挨着他的第二间,而郑怀国的房间就离得比较远了,都快靠近水房了。
房间内设施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套桌椅,几个挂衣服的钉子,基本上就没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把她送到房间后,沈宴礼和郑怀国就张罗着帮她打热水,收拾床铺。
许是因为原主可怜的身世,周芸晚能察觉到他们对她特殊的待遇,但她却不是个坐享其成的性子,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帮不上忙的就自己找点事做。
没多久,房间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也就打算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芸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叫住了沈宴礼:“沈大哥,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虽然那软软的嗓音很是轻微,但是沈宴礼还是听清了她的话,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孩。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又清澈,似是怕他拒绝,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就一小会儿。”
沈宴礼会意,递给郑怀国一个眼神,“郑叔,你先回去吧。”
郑怀国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识趣地离开了,顺便带上了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房间内灯光昏暗,隔音又差,楼上楼下走动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七七八八。
周芸晚斟酌了下措辞,拘谨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客气道:“沈大哥,你先坐。”
房间内除了床,就一张椅子可以坐,所以沈宴礼并没有动,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小周同志,怎么了?”
他的声音磁性清润,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微哑,尾音上扬,莫名缱绻。
“我想要在去京市之前,给伯父伯母买一点东西带过去当见面礼,你能抽空陪我去一趟供销社吗?”
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总不好意思空手过去,但买什么却让周芸晚犯了难,能培养出沈宴礼这样优秀的儿子,沈父沈母的出身和见识肯定都不低。
可好的贵的她又送不起,投其所好又不知道他们的喜好,左思右想,她打算先去供销社逛逛,顺便还能让沈宴礼帮忙参谋参谋。
沈宴礼听完她的打算第一反应便是婉拒,毕竟他爸妈什么都不缺,她没必要破费去花那个钱,可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愣是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周芸晚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她缓缓眨了眨眼,笑吟吟往他面前凑近了些:“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她歪着脑袋,迎着光,笑容恣意,脸上脂粉未施,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白皙,鬓边细小的绒毛微微浮动,像是在他心里挠痒痒的小刷子。
他敛了敛眼皮,下颌线压得很紧。
周芸晚敏锐察觉到他的呼吸重了两分,若有所思片刻,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里却瞧见一道灰影快速从眼皮子底下掠过,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笑容僵在脸上,原本还在运转的脑子瞬间宕机。
周芸晚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丑陋肮脏的老鼠和昆虫除外,若是距离她半径十米内出现这些生物,她能当场表演一段旋转华尔兹。
事实也是如此,在发现老鼠的瞬间,周芸晚就被吓得花容失色,抓着沈宴礼的手臂四处转圈圈,一边快速跺脚试图把老鼠赶走,一边指着地上无声怒吼:“老鼠!有老鼠!”
可她反应越大,就越发刺激到那只老鼠,它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一会儿钻进桌子下面,一会儿跑出来在他们周围狂奔。
就在老鼠快要窜到她的脚边时,她不管不顾地攀附住离自己最近的沈宴礼,两条长腿用力一蹬,五指抓住他的短发做支撑点,奋力往上爬去。
两人的距离猝不及防拉近,由于姿势过于亲密,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沉重的分量。
口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缕一缕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直往里钻。炙热的暧昧疯狂发酵,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沈宴礼喉结不自觉滚动,双手高高抬起,扶住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整个身体都僵硬的不知道该如何运作了,只余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砰砰作响。

沈宴礼看着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儿,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简单检查过对方的身体状况后,便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她似乎冷极了,正在本能地往最近的热源靠去,冻得发紫的小脸隔着布料蹭在他的胸膛上,泛起阵阵痒意,一双手也搂紧了他的脖颈,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近到呼吸可闻。
沈宴礼有些不自在地顿了一下脚步,直到郑怀国打开车门,他将人安然无恙地放在了后座上才重重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也缓缓恢复正常。
他脱下军大衣盖在她的身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道刺耳的质问声:“哎,这是我侄女,你要把人带哪儿去?”
闻言,沈宴礼循声看过去,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色袄子的中年女人拨开人群冲了出来,然后探出身子似乎是想看清楚车后座那人的情况。
沈宴礼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挡住了对方打探的视线,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心虚和忐忑,清了清嗓子又再次道:“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送人去卫生院。”沈宴礼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昏暗光线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越发凌厉逼人,令人不敢多瞧一眼。
“咱们家可没钱去卫生院,躺躺就好了,哪有那么金贵。”罗香娟被沈宴礼的气势吓得大嗓门都轻了许多,撇了撇嘴嘀咕道:“这死丫头跑外面躲懒,冻死了都是活该。”
听见这话,沈宴礼对周家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实质性了解,同时也知道跟这种人多说无益,纯属浪费宝贵的救人时间,于是便扭头看向郑怀国,沉声开口道:“我先送她去卫生院,你留下来。”
话音落下,他的指腹摩挲了两下,似乎是在迟疑,最后坚定道:“东西先别给他们。”
“是。”郑怀国颔首,视线扫过车后座被军大衣裹住的身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了周家的背景,这个年纪的女孩周家只有一位......
烈士遗孤居然差点儿被冻死,这个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那影响可就大了,更何况看沈同志的意思,是没准备轻拿轻放,想到这儿,郑怀国不由向旁边还在胡搅蛮缠的罗香娟投去了同情又愤恨的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周芸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身上不再是冰冷的积雪,而是温暖炙热的军大衣外套,衣服很大,能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肥皂香味,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周芸晚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猜测这里应该是医院,救她的那个男人不知所踪,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伸出手摸了一下,有些烫,估计是冻久了的原因,嗓子也干得又疼又痒,迫不得已,她只能撑起身子从病床上下来,摸着黑往外走想去找点水喝。
明明病床离门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是却仿佛用了她全部的力气,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她红唇微张,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握上去,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来不及反应,也没力气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门即将撞在一起,周芸晚害怕地闭上眼睛,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腰上传来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的触感。
原来是来人眼疾手快地抱着她躲开了撞击。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清爽干净,就算周芸晚没瞧清对方的长相,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没事吧?”
头顶上方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随着话音落下,那双大手也随之极有分寸感地挪开了,两人一触即分,默契地像是刚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是相贴部分的炙热酥痒却开始慢慢发酵,缠绕在肌肤上久久不肯散去。
“谢谢。”周芸晚眼睫轻颤,借着走廊的光缓缓抬起头看向男人,他换了一件黑色外套,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星目,是令人过目不忘的优越外貌。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前世在圈子里看过的帅哥不说成千上万,几十上百至少是有的,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把她惊艳住了,他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出类拔萃。
最关键的是,他看起来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通俗来说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平时正经矜贵,可私底下却......
打住打住,现在是想那些少儿不宜画面的时候吗!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沈宴礼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女人身形高挑,可是披着他的宽大外套,却衬得她有些娇小可人,像极了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一头乌黑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腰间,露出细长的天鹅颈,皮肤白净细腻,由于身在病中,所以颊边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红。
五官生得极其明艳精致,是那种十分张扬的漂亮,又娇又媚,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格外动人心弦,此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不躲闪。
没想到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胆子倒挺大的。
沈宴礼率先挪开目光,长手一伸将门口的开关打开,顿时昏黄的灯光铺满整个房间,也让双方更加清晰地看清彼此。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走进屋内,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从包里面拿出来,同时还不忘解释了一嘴,“我看你还睡着,就出去买了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
周芸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黑色皮靴鞋底沾着些许泥巴和雪渍,刚才抱住她时,身上也是冷的,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个点,乡下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都关门了,也不知道他是去哪儿买到这些东西的。
周芸晚没有细问,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将这份恩情又往上提了提,同时不免感叹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倒还挺细心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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