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第七展室的日光斜切过《石台孝经》的碑面,将青石上的裂纹映得如蛛网般狰狞。
林秋的鬃刷悬在半空,松烟墨混着米浆的黏稠气息钻进鼻腔,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师父教的法子,防止吐息扰动拓纸。
师父曾说:“拓碑如抚魂,稍有不慎,碑灵便散了。”
十年前他倒在《九成宫醴泉铭》碑前,手中还攥着半张未揭的宣纸,纸角被血浸透,洇出“赝”字最后一笔。
林秋至今记得那日的雨。
雨滴砸在碑林的天井里,溅起青铜器般的锈腥味。
师父的遗体被白布裹着抬出时,一枚鎏金除锈器从他袖口滑落,针尖刻着“TS-001”——那是文物局初代记忆芯片的编号。
她弯腰去捡,却被所长一把攥住手腕:“小林,有些锈,除不得。”
指尖抚过“夫孝,天之经也”的凹痕时,一阵细密的刺痛突然从虎口窜上小臂。
那些蓝白色的神经束在她皮下抽搐,像被火燎的碑帖卷边。
三个月前的记忆修复手术果然有后遗症,主治医生说过:“神经痛是排异反应,您删改太多次了。”
“您删的不是记忆,是命。”
医生指着断层扫描图上的黑洞,“这里本该是小雨第一次喊‘妈妈’的声纹。”
林秋盯着黑洞边缘的锯齿状裂痕——那形状竟与《李愍碑》的造假接缝一模一样。
“林老师,库房新到的北魏墓志需要脱酸处理。”
实习生小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秋收回颤抖的手,将拓纸轻轻揭起:“先晾足二十四小时,碑阴的盐霜还没析完。”
她指了指墙角那尊未修复的唐代武官俑,陶俑手中的断剑正指着《石台孝经》“遗忘”二字的裂痕。
小周欲言又止。
三天前,他亲眼见到林秋将一管朱砂混入脱酸剂。
那晚的监控录像显示,她在凌晨两点潜入库房,用超声波笔刮除了一块墓志铭的“天祐三年”纪年。
次日,所长拍着他的肩说:“年轻人,在这儿要学会视而不见。”
快递盒躺在工作台时像块棺材板。
没有寄件人,只有收件栏印着“康乐区三学街15号修复部”,墨迹晕染得像干涸的血渍。
林秋用裁纸刀挑开胶带,青铜锈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冰袋中央躺着指甲盖大小的金箔片,边缘刻着医疗级记忆芯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