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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位·深宫之争

越人歌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网友对小说《后位·深宫之争》非常感兴趣,作者“越人歌”侧重讲述了主人公谢宁周禀辰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刚入宫时,她被封为才人,在宫中小心翼翼,对她未来夫君抱着念想。入宫五年后,她被封为婕妤,恩宠有,百般算计也有。十年,她看尽宫中百态,发现,想要护住自己在乎的东西,只有那中宫之位。为了孩子,为了他,她都应去争一争。可当她真的登上皇后之位时才发现,郎有情,妾也可伴君终生,中宫之位,则是他给与她的最后一道保护伞……...

主角:谢宁周禀辰   更新:2024-09-13 18: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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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现代都市小说《后位·深宫之争》,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网友对小说《后位·深宫之争》非常感兴趣,作者“越人歌”侧重讲述了主人公谢宁周禀辰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刚入宫时,她被封为才人,在宫中小心翼翼,对她未来夫君抱着念想。入宫五年后,她被封为婕妤,恩宠有,百般算计也有。十年,她看尽宫中百态,发现,想要护住自己在乎的东西,只有那中宫之位。为了孩子,为了他,她都应去争一争。可当她真的登上皇后之位时才发现,郎有情,妾也可伴君终生,中宫之位,则是他给与她的最后一道保护伞……...

《后位·深宫之争》精彩片段


谢宁看她为难,也知道她是替自己打算思量,顺手拿起一枝步摇在鬓边比划一下:“你不用想那么多。平时我见客的时候穿什么,今天还穿什么。淑妃娘娘今儿是寿星,我猜啊,请的客人们一定都会穿的规规矩矩,可不会喧宾夺主的。

青荷这下明白过来,麻利的替谢宁装扮。

“礼物装好了吧?”

“已经装好了。”

上次陈婕妤生辰送的是听风瓶,这次淑妃生辰,总不能也太敷衍。谢宁在自己箱子里找一找,找出来一个玉石盆景。材料不算名贵,但是样子别致精巧,算是个拿得出手的摆件。单一件怕不好看,又找了一副雪松白河图来凑在一起。

谢宁装扮好了,外头青梅进来禀报:“梁美人来了。”

谢宁说:“快请进来。”

梁美人也得了一张请柬,今天两人说好了要一起赴会。

倒不是她们交情这些日子格外好,而是后苑这么多人,只有她们俩得了贴子,怎么说一起去也能做个伴,也免得形单影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青荷一见梁美人,就知道自家主子没说错。

梁美人穿的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多出彩。

青荷恍惚记得梁美人才得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走路仿佛都带着一股风,下巴微微扬起,步履轻盈。记得当时不知道是谁传的一句话,说皇上曾经称赞梁美人身姿窈窕,恰如“梁上燕。”

现在梁美人差不多已经快被人们遗忘了。青荷她们曾经暗中猜测过,梁美人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皇上,不然的话怎么会失宠的这样快,皇上好像把这个人干脆忘的一干二净了,再也没有召幸过她。

谢宁起身迎上去:“梁姐姐来的真早。”

梁美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谢宁的穿戴。粉色衫子,下面是条水波绫的鸳鸯裙。这样裙子今年宫中有许多人穿。梁美人从来就不爱跟旁人穿一样的衣裳,觉得那些人一窝蜂似的裁制穿戴一样的衫裙,艳俗且不知所谓。可是现在看着谢宁,她突然觉得自己过去似乎想错了,也做错了。

她过去那样,总要显的和旁人不是一路,不是没有人嘀咕她“故作清高”,可她觉得那正是她品格高洁与众不同。

太招人嫉恨了。

旁人正是看出了她这个特点,所以才一出手就把她给打翻在地。

现在她后悔也已经晚了,皇上大概早就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接到淑妃的贴子时,梁美人还在想着,在淑妃那里会不会见到皇上?

这想法让她心里一阵抽痛,又是一阵火热。

她希望能有一次再见到皇上的机会,向他认错,求他原谅自己年轻气盛做下的错事。

这会儿时间还早,两人坐下说了一会儿话,梁美人问她打算送什么贺礼,把自己预备的贺礼也拿出来给谢宁看。

梁美人预备了一架很精巧的绣屏,上头绣着桃花、荷花、菊花与梅花。

“这绣样,是姐姐自己画的吧?”

梁美人含笑说:“平时闲着也是闲着,随意涂个几笔,这是请针工局的万娘子绣出来的,多亏她手艺精妙,本来画的不怎么好,绣出来还看得过去。”

何止看得过去。和这绣屏一比,谢宁那个盆景就显得很不够诚意了。

这礼物不是三天两天能预备出来的,起码得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画好画,绣起来怎么也得个数日,再做好屏架外框把绣图裱好。

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可淑妃下帖子就是这几天的事,不知道梁美人这礼物是不是一早就为了淑妃的生辰预备的。

和旁人一比,谢宁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没成算了。

看时辰差不多,谢宁和梁美人就一起动身去延宁宫。

谢宁还是头次来,梁美人可不是第一次了。

延宁宫十分宽敞,但看起来也并不算特别华丽。庭院里四处洒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来往的太监与宫人都穿戴一新,脸上喜气洋洋。

主子过生辰,他们是得了赏的,一人一套新衣穿着,这个月淑妃加赏他们双份儿的月钱,听说今天还给他们也加菜。

谢宁暗暗惭愧。她也过过生辰,可不敢跟淑妃比派头。今年过生辰的时候她也还只是才人,一人一件衣裳她是赏不起的,不过她院子里头每人都发了一份儿赏钱,那一天也给萦香阁的宫人加菜了。

算算淑妃这里伺候的人手,看来过个生日淑妃也花费不少。

宫人引着谢宁和梁美人进了正殿坐着。殿中地下铺着一张绛红色绣着五色牡丹的织毯,单是这一张织毯透出的富贵和气派已经先声夺人了。

客人已经来了几位,不过谢宁只认得两三个人,除了李昭容和陈婕妤两个,还有一位高婕妤她曾经见过的。高婕妤生的很丰腴,皮肤白皙体态丰满,像是刚出笼的喧腾腾的白馒头一样。她们来的早,正坐在一起品茶说话。

宫人引领谢宁和梁美人入座。今天的座椅摆成了散开的扇面型,谢宁和梁美人的位置就在右边最靠边的地方。

对于今天的位置谢宁心里有数,她本来也就打算来走个过场,梁美人挨着她坐下。这会儿两人心中不约而同都想着,幸好是与人结伴来的,不然这么孤零零的独坐一隅,左右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可真叫人尴尬难堪。

她们刚坐下,就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施顺仪是皇上登基之前就在潜邸伺候,她是先皇后身边服侍的宫人,皇上登基册封后宫的时候她就被封了顺仪,据说封这个品阶是当时皇后提携的,她本人并不受宠。

都说皇后当初提携施顺仪,是因为她面相体态看着都是多子多福好生养的缘故。施顺仪确实算不得貌美,甚至看起来有些木讷,厚嘴唇,眼睛略小,穿着一件梧桐绿的宫装,偏下头配着一条褚、绛二色的间色裙,别提有多么的老气臃肿了。

按梁美人以前的脾气,是最看不上施顺仪这样的人了,多么庸俗愚钝,更不要说她出身微贱,当年只不过是一个伺候皇后的丫鬟。现在的梁美人可不像从前了,知道自己从前的脾气作态不讨人喜欢,哪怕硬挤也得堆着笑在脸上。

施顺仪的位置在她们俩前头,显而易见地位高于她们,不过也是个靠边的位置。

谢宁看着直想笑。

淑妃这位置排的真是有讲究,差不多是按着品级将请来的宾客划成了三六九等,分毫不错。比如谢宁,她的品阶低,又是刚刚获封的,可以说在今天受邀的人当中她是资历最浅的一个,于是坐的就是最靠后、最靠边的位置。

这么一看,她是被慢待了。如果谢宁气性大一些,仗着自己有宠就去找皇上诉苦,在皇上那儿也讨不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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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了礼坐在圆凳上,拨琴调弦,叮叮琮琮的乐音像天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她的琵琶声特别美。

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听曲上,有人在低声说笑,有人在奉迎谄媚,还有人在指桑骂槐,比如一直锲而不舍和谢宁过不去的陈婕妤。

一首曲子弹完,淑妃笑着说:“这样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没听过了。”一边吩咐人看赏。

赵苓起身谢赏,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谢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苓刚才那个礼是面朝自己行的。

其实那次闯门的事她应该多谢小叶公公,谢宁不敢居功,她可是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能算是帮了忙。

对方这样诚挚的感激更让谢宁觉得很不自在。

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在席上饮了几杯酒,虽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谢宁饮不惯酒,脸儿涨的红红的,手按一按胸口,觉得一颗心在手掌下怦怦的跳的很快。

散了席回去的路上,梁美人也发现她不对劲了。

“谢妹妹?”

谢宁回过神来,她将手背贴在脸上,感觉这样有点凉丝丝的,可以舒服一点。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

梁美人想了想刚才在席上谢宁喝了多少。她和谢宁的位子一直靠的很近。刚才一人一席,每人面前都是一个海棠百花的小酒壶,壶里是温过的醉晚春酒。谢宁除了和其他人共饮的几杯,没看见她再动那个壶。

这才喝了几杯?有二两酒没有?肯定没有。

这酒量也太浅了。

梁美人问:“是不是今天这酒太烈了?”

“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谢宁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家的时候不喝,进了宫也没什么机会喝。这是头一回敞开了,一下子喝了好几杯。”

“醉晚春确实不算烈酒,宫宴上常备这个,人人都能喝几杯。”梁美人劝她:“你平时可以练练,人家都说这酒量是练出来的,先少喝点,每次喝那么一杯,两杯的,时间长了慢慢酒量就会上来了。一点儿不会喝可不行,一喝就醉那就更不行了。”

谢宁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两人乘着软轿一前一后的回去,先到的望云阁,梁美人还邀她进去喝茶,谢宁推辞了。这真不是客套,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轿子这么一颠再一摇,原本还残存的几分清明也都被晃没了。她还是赶紧回萦香阁比较好,再不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被酒意驱使干出什么事来。

梁美人也没有强留,只说:“我那里倒有解酒的葛花,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儿去,让宫人给你煎了水服。”

谢宁含糊的道了一声谢。

她把斗篷的风帽拉起来,蜷着腿,快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了。轿子到了萦香阁门口,青荷一见她这模样就有些慌了:“主子这是怎么了?”

谢宁醉眼惺忪,口舌不清的说:“没事,就是酒……”

青荷和青梅两个上前来扶她下了轿进门。

谢宁一头扎到床上就不想动了。

青荷快步过来轻声问:“主子头疼吗?晕不晕?奴婢去倒杯蜂蜜茶吧?”

说话功夫外头有人来,是梁美人打发了宫女送了葛花来。

青荷谢了又谢,收下东西打发人走了,一转头就把那包葛花扔一边去。

旁人送的东西她可不会给主子用,这可是入口的东西,不谨慎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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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禀辰来去匆匆,通知之后就离开了萦香阁。青荷和青梅两个转过身来,一起向谢宁跪下道喜。

“恭贺才人,”青荷比这个当事人激动多了,眼里泪光点点的:“您这终于是熬出头了!”

谢宁自己还是觉得特别不真实。

“起来吧。”

青荷和青梅站起身之后也茫然了。又高兴又茫然。高兴的是自家才人终于得蒙圣宠了!宫里又要选进新人的事情她们当然也知道,才人本来处境就已经这般,再进了新人,那更无出头之日。

虽然不知道皇上怎么想起了才人,可是周公公又不会骗她们!一定是刚才在御园中皇上看上了才人的缘故。

刚才从御园中回来之后,青荷心里还在幻想着,说不定借着刚才那一瞥,才人就能鲤鱼翻身,被皇上看中呢?虽然她也知道这希望十分渺茫,可万万没想到周公公就那么来了,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一定得给才人好好准备!

两人高兴完了就开始手足无措。

该如何准备呢?

她们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要给才人穿什么样的衣裳梳什么样的头?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她们进宫的时候都学过规矩,该怎么行礼,怎么服侍主子,可是关于侍寝,两人一点儿都不懂。

谢宁这会儿比她俩还困惑。

周禀辰当然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她一个小小的才人也不值当的后苑的副总管来开她的玩笑。

可皇帝,怎么突然间看上了她?

不可能啊。

要看上,早在她进宫的时候就该看上了啊。当时都没看上,怎么隔了两年多,突然间就又对她感兴趣了?

就因为在御花园里那么惊鸿一瞥吗?

她今天就没怎么打扮,就描了一下眉毛,脂粉都没有涂……就算她浓妆艳抹了一番,皇上来的时候远远的她就跪了,皇上也看不清她的长相啊?

青荷她们的困扰很快就解决了,周公公刚才走时就说,会有人来替谢才人做准备,他说的没错。

谢宁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之后,有一位罗尚宫领着四名宫人来了,她们一来就把青荷和青梅的差事给顶了,传热水,服侍谢才人入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洗的不仔细的。这种翻来覆去的洗浴让谢宁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罗尚宫说不定不是尚寝监的人,而是御膳监管事儿的,这是要把她洗剥干净炖熟了给皇上送去吧?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泡皱了的时候,罗尚宫终于来一句“好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可以从桶里出来了。

出来之后罗尚宫给她选了一件衣裳,谢才人新做的衣裳有限,罗尚宫也十分明白,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直接挑了一件成色尚新的浅蓝底绣莲叶莲花的宫装,下面配的是一条雪白的水波裙。挑好衣裳再化妆,这件事就不用宫女来了,罗尚宫亲自动手,用的也是她带来的匣子里的脂粉。

那一个个精致的小匣子不但青荷青梅这样的宫女没见过,连谢宁都是头一次看见。

盒子外表就已经这般精致,打开之后里面盛的胭脂、水粉、眉黛、香脂等物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谢宁乖乖坐着不动,任凭罗尚宫摆弄。

罗尚宫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的,最后替她梳好了发髻,簪上一朵新鲜的从御园中撷下的芍药花,这才退后几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才人天生丽质,必会得蒙圣宠的。”

谢宁觉得脸都僵了,又怕弄乱头发,只能微微点头向罗尚宫道谢:“多谢尚宫吉言。”

罗尚宫示意宫女把铜镜捧了过来。微微转过头向镜子里看去。

屋里比屋外要暗一些,谢宁从刚才就一直坐在窗前,从窗子透入的光照在她的身上,铜镜中映出来谢宁的样子,就象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珍珠似的光晕里,面目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美。

镜中的她就算看不太清楚,依旧让人一看心中就觉得,啊,真是美丽。

罗尚宫自己也对成果十分满意。

她来之前周公公也派人去传过话,请她多费些心。其实就算没有周公公这一层关照,她也不会怠慢这位谢才人。

之前在御园发生事情早已经不胫而走,这会儿怕是大半个后宫都传遍了。皇上在御园的人丛中一眼就看到了谢才人,还没到午时,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白公公即命人传旨,皇上今晚要召谢才人伴驾。

这样的情形下,借罗尚宫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这件差事啊。

她从刚才起就在打量谢才人。

当然谢才人容貌很不错,要是生的不好,上次就不会应选入宫了。近千名待选的姑娘之中,最后入选的只有那么寥寥数十人,有瑕疵的,不出众的绝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留在宫中。

但是宫里最不缺美人。

不说这些一批批入宫的美人,就算是宫人那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能称得上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这位谢才人,究竟凭什么引得皇上注目呢?

罗尚宫想不出来,她只能把这归结于眼缘。

有时候人想吃甜,有时候想吃酸,还有时候想吃辣的呢,这都没准儿。

这会儿她殷勤周到一些,将来这谢才人要是真有大福气大运气,她说不定也能跟着沾上光。就算她这次之后就被皇上忘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罗尚宫一边动手打扮,一边跟她一条一条的细说侍寝时的注意事项,谢宁听的直发囧。

什么不得多言,不得妄动,不得损伤龙体,要柔婉,要令皇上欢悦……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怕反而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表现,罗尚宫就补充了一句:“才人记住一点就行了,要顺从皇上,听皇上的吩咐。”

等一切收拾停当,谢宁愕然发现一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天色已近黄昏,来接她的小轿也已经停在萦香阁门前了。

四名内侍抬着小轿,前面还有宫人引路。罗尚宫送她上了轿子,她的使命也就此完成了。谢宁转头看看,青荷和青梅两个是不能跟着来伺候的。

她心里一阵慌。

等轿子离开萦香阁了,谢宁才想起来,她连块手帕都没有带。如果等下紧张的出了汗该怎么办?用袖子擦?好像不雅啊。如果不擦,汗冲花了脸上的脂粉,那就更不雅了。

好想去解手怎么办?

皇帝对她来说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啊,两人见面了她该说什么?要服侍皇帝宽衣解带吗?还是自己乖乖躺平等着被睡?

要是她在龙床上不小心放了屁……会不会被视为大逆不道,被拖出去打死?

一时间什么打入冷宫啦,乱棍杖毙啦之类乱纷纷全涌进脑子里头,谢宁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的过了一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轿抬到了什么地方。

轿子停下来着了地,宫人客气的过来扶她下轿。

谢宁抬起头来,看见了匾额上“长宁殿”三个大字。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宁殿啊。

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却见过猪走的。

这是皇帝的寝宫啊。

以前刘才人还没从萦香阁搬走的时候,她话里就常常提到长宁殿。在她的口中和心中,长宁殿就是她梦寐以求日夜向往的地方。

谢宁虽然说不向往,可是听她说的时候也很好奇,不知道长宁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殿阁是不是很高?宫室是不是很美?

这会儿她真到了长宁殿了,可是哪还有闲情去观察宫室什么样啊。

宫人领着她进了内殿之后,说:“请才人在此恭候圣驾”,她就躬身退下了,坐在一张红木圆凳上,一动也不敢乱动。

过不多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谢宁急忙站起身行礼。

皇帝脚步很快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的说了句:“平身吧。”

谢宁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只盯着眼前脚边地毯上的花纹。

“不用拘束。”皇帝在内侍的服侍下脱了外袍,唤她:“近前来。”

谢宁走过去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她在一旁白公公的示意下,接手了替皇上继续宽衣的活。

皇帝声音听起来并不算严厉,当然也没有太多温和,替他接着宽衣的时候,皇帝淡淡的问:“用过晚膳没有?”

谢宁低声说:“回皇上,还没有用过。”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听出来了,这声音紧张的都有点变调了,而且声音特低,跟小老鼠哼唧似的。

皇帝随意的吩咐了一声:“传膳吧,朕也没吃呢。”

白公公应了一声命人传膳。


这也不应该感到意外,后宫的女子见了面都亲亲热热的如同姐妹,其实心里头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正说着话,谢宁注意到有人从外头进来。

一个挽着髻的中年尚宫正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孩子迈过高高的门槛。

淑妃一见到她们,脸上的笑意顿时变的更温柔了:“瑶儿,快到母妃这儿来。”

原来这就是玉瑶公主。

谢宁听说过她,不过这还是头次见。

可是她记得玉瑶公主仿佛已经要五岁了?这孩子看起来不像那么大的。

多半是传言有误。

玉瑶公主真是漂亮,穿着一件红缎子的衣裳,头发都刮乱了,就脑门那里留了小小一块,扎着朵绸花,看起来就像光脑袋上顶着个鸡毛毽子一样。大眼睛像葡萄一样,生得玉雪可爱。

谢宁从进宫就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这一看就舍不得从眼里拔出来。

梁美人转头的时候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看谢美人那眼都不舍得眨的样子,一定是羡慕的很了。

梁美人自己又何尝不羡慕呢?她多想有个孩子,是皇子当然好,公主也好。只要有个孩子,皇上就不会再这样彻底的冷落她。有个孩子,她的下半辈子总有个依靠。

皇上子嗣少,到现在活着的儿子只有一个,公主倒是有两个,除了玉瑶公主,还有一位年岁更小些,到现在还没正式取名的公主。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怀了没能顺利生下来,要么是生下来了却没能顺利养大。

皇上有那么多的女人,这屋里坐着的全是。但是孩子却这么少。

谢宁不知道是该先同情皇上,还是先同情自己。

淑妃面对女儿的那种打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慈爱温柔,与她面对今天这些客人们的客套热情完全是两回事。

谢宁能看出她有多么在乎女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命尚宫带她回自己屋里去歇着,叮嘱尚宫别让她冻着,别让她乱吃东西,话很多很琐碎。

玉瑶公主来去匆匆,只露了一面就又离开了。

开席前白公公来了一回,送来了皇上的赏赐。等白公公走了,所有人先举杯为今天的寿星上寿,淑妃笑盈盈的满饮了一杯,抬手说:“来来,都别客气,今儿都得吃一碗寿面才准走。”

席上当然不止寿面而已。

谢宁吃了两口素果就放下筷子,专心的欣赏席前的歌舞。

坐在角落里就是有这个好处,还算是比较自在。

梁美人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在观察席上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看过来,像是在挑拣什么。

想到前次她请自己赏花的事,谢宁想,她大概在找一个机会。

能让她重新回到皇上面前的机会。

也许今天坐在殿中的这些人会有一个愿意帮她,当然这帮助不会是无偿的。

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谢宁认出她来了。

是赵苓,那个素怀门闯门被拿下的女子,不久前谢宁晋封时,她还曾经送了贺礼。

她打扮的和头一回在安溪桥亭时一点儿都不象,那一次她穿着一件深红的衣裙,在夜中看起来身段儿格外妖娆。但今天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从脖颈往下包的密不透风,看着像是一个刻板的老尚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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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声清越,谢宁以前没进宫的时候也听--当时只觉得琵琶弹起来不算很好听,闹腾,嘈杂,听着只让人感到烦躁。

但是现在全然不一样了。琵琶不同,弹琵琶的人不同,听琵琶的地方也不同。

琵琶声一点没有被雨声盖住。弹到激昂处,外面的雨声都被盖过了。

相比之下,笛声就像一个陪衬。

一幅里面总是有主体,有背景。在这首曲子里,琵琶是主体,笛声成了背景。

谢宁以前没听过这首曲子,无从比较。可是她觉得,琵琶有点过于霸道了,而笛声则是一再相让。

她看看面前这两个乐师,女的漂亮,那一身儿红衣在夜间看起来也格外抢眼夺目。抱着琵琶侧身坐在圆凳上,身姿很优美,让谢宁想起一副曾经看过的饮乐图,上面的伎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吹笛的乐师是站着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他一半身子站在柱子的阴影里面,很没有存在感,就如同他的笛声在这段曲子里的位置。

弹琵琶的女子端着姿态,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瞟。

谢宁一点儿都不生气,皇上又不是她的,没有这个琵琶女也会有旁人。

琵琶女年纪看不大清楚,但身段很妖娆,不是谢宁这种犹带青涩的年轻姑娘比得了的。

一曲弹完,听曲的两个人都表示了应有的礼数。皇上有赏赐,谢宁也夸赞了几句。

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那两人被一起打发走了。

看来琵琶女不是皇上喜欢的那一种。

他们被送走了之后,皇上对她说:“曲子好听吗?”

“很好听。”在下着雨的湖畔听这样动听的曲子,真不是一般的享受。上一次听曲也是沾别人的光。这一回皇上特意叫了人过来专演奏给她听,就冲这个谢宁也不能说不好。

“曲子很好,但这两个人心思都不在曲子上。”皇上对此十分内行:“下次叫刘三娘来弹。”

琵琶女的媚眼看来投错了方向。

谢宁发现自己心里还有些小愉悦。

不知不觉外头的雨已经转小了,他们离开安溪桥亭回长宁殿。

雨丝还在从天上飘下来,谢宁轻轻掀开软轿的垂帘,微风挟着雨丝沾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

皇上的步辇在前,他转过头的时候也不是想看到什么,但是挺巧,他看见一截伸出来的手臂,路旁灯盏的光亮照亮她的手,像一枝夜间静静绽放的花苞,洁白,晶莹。

谢宁缩回手,手掌心的雨滴凉丝丝的,似有若无。

下过雨天气凉爽,夜里谢宁要起身的时候,皇上拉住了她。

谢宁有些意外,她只穿着细薄轻软的小衣,衣带都没系上。

已经不早了啊,明儿还是要上早朝的日子。

皇上拉住她,并不是为了再亲热一回。

她被他这么整个揽在怀里,显的特别契合。

按规矩她不能和皇上一块儿过夜,但是规矩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就是用来破坏的。皇上带头做主把规矩踩在脚下,外面司寝尚宫和太监绝不会毫无眼色的跳出来干预阻拦。

谢宁本以为她在龙床上肯定睡不着。

奇怪的是她很快就睡着了。

也许是太累了,一觉睡到天亮,皇上早已经起身去上早朝,谢宁特别难为情,回去的路上还觉得心里不踏实。

感觉像是偷了什么东西揣在怀里藏着,生怕别人看见。但是如果时间能倒回昨天夜里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会选择躺下,还是跪下苦谏皇上要遵循宫规礼法,不肯和皇上共宿一夜。

她想,她还是会选择前者吧。

萦香阁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雨把院子里的竹叶洗的越发青翠碧绿。青荷给她打水重新梳洗,伺候她更衣,轻声问:“才人有没有同皇上讲?”

谢宁怔了下:“讲什么?”

青荷急了:“昨天您走时奴婢还特意嘱咐的。”

哎呀,她忘记了。

青荷让她跟皇上讲赏花会那天的事情。不是要告陈婕妤的状,只是为了防止她在皇上那里反咬一口把错全推到谢宁身上来。

可谢宁全忘了个干净。

大雨,长满了荷叶的湖面,被雨淹过的曲桥,在烛影中合奏出的乐曲。

她完全没想到陈婕妤的事。

“您可真是,这怎么能忘了呢。”

青荷才高兴了不过一晚,又陷入了焦虑之中。

那能怎么办呢?只好等下次机会吧。

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要是在此之前陈婕妤先见到了皇上怎么办?当时的情形青荷全程目睹了,她可以肯定陈婕妤一定会告恶状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雨之后没过几天,听说陈婕妤被召幸了。

青荷这几天打听了很多陈婕妤的消息。常听人说知己知彼才能得胜的,她们萦香阁算是和陈婕妤结下仇了,当然得多打听一些,将来也好防备着。

陈婕妤生的娇俏动人,这个青荷在赏花会时已经见过了。旁人说,陈婕妤性子活泼会撒娇,皇上也很喜欢她。至于她任性跋扈的一面,当然不会在皇上面前表露出来。

青荷晚上躺在谢宁外间上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陈婕妤会不会已经在皇上面前把自家才人给告了呢?说不定她还会在皇上面前又哭又求的诉说自己的委屈,请皇上一定要重重惩治才人。

青荷真怕天一亮就会有人冲进萦香阁,把才人给羁押起来严加惩治。真要是那样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去求周公公不知道有用没有用?

周公公肯定不会沾这滩浑水的。他现在对才人和颜悦色,那是因为皇上宠爱才人。倘若这份宠爱没有了,周公公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才人心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害怕?

上次多好的机会,偏偏就那样给错过了。

青荷左思右想的,直到快天明时才打了个盹。

她这样焦虑不安,连青梅也被传染,心神不宁,去膳房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她,小声窃窃私语。

也就只有谢宁一个人还保持着镇定。青荷的担忧她明白,陈婕妤告状的可能性极大。

谢宁只是觉得,皇上应该不会是那样一个偏听偏信的人。

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尊卑上下绝不可乱,淑妃这样安排连皇上都说不出她错,反而谢宁很可能落得个恃宠生骄的罪名。

也不知道这位淑妃真的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按宫规教条办事的人,还是她另外有什么打算。

陈婕妤虽然没有过来同谢宁说话,可是她和高婕妤凑在一起,不时的小声说笑,两人还一起回头过来看谢宁,怎么看两人都像是在拿她取笑。

谢宁不急不躁,等到她们俩一起又转头看的时候,索性还弯起唇角微笑颔首。

正在看她的两人被逮了个正着。

陈婕妤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僵住了。她眉梢挑着,嘴唇扁着,那股神气活现的鄙薄讥讽就那么定在了那里。高婕妤毕竟和谢宁没有过直接冲突,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见旁人微笑致意,高婕妤习惯性的也回了一笑。

笑完她才发现现在的情况真心不适合打招呼,飞快的扭过脸去。用力太猛,她头上插的步摇垂的珠串流苏都甩了起来,差点儿和头发缠在一起。

所以谢宁不爱插戴步摇,就是觉得这一点儿不方便哪,时时得维持着四平八稳,人必须老老实实的稳重起来,不然就很容易出丑。

经过这么一笑,那两人终于不再频频回顾了。要知道虽然她们俩刚刚那些小动作虽然不疼不痒,可是就像苍蝇似的嗡嗡乱撞,也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心烦。

坐在前头的施顺仪看似不经意的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

客人来得差不多了,靠墙的长案上也已经摆满了众人所送的礼物。那个玉石盆景夹在一堆礼物当中,既不算抢眼,也不算很寒酸。梁美人送的绣屏很精致,但个头稍小了些,又放在靠后的位置。最中间位置放的是一株约一尺高的红珊瑚树,这可是份厚礼,是贤妃命人送来的。

贤妃是礼到人不到,理由么,宫里头没人不知道。天一转冷,贤妃咳嗽之症又犯了,根本不能出屋子。

淑妃终于露面了,她一身宫装华丽耀目,犹如一只金红的凤凰翩然飞进了正殿里。

众人纷纷起身向淑妃行礼问安,淑妃笑着说:“快别多礼了。其实这生辰我是真不爱过,小时候倒是当成过年一样,因为又有寿面吃,又有礼可收。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过一次生辰就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唉呀,想想真心酸。”

淑妃这当然是说笑,她看起来自然一点儿不显老,和施顺仪、高婕妤她们站在一起,任谁都得觉得淑妃比她俩要年轻得多,可淑妃比高婕妤可还要大两岁呢。

高婕妤笑着接了一句话:“淑妃娘娘哪里老了?我瞅着您跟当年我刚进王府头次见到您的时候一般模样。”

“说是过生辰,其实不过是借这个理由大家聚一聚,坐下来吃口茶,好生说说话,平时要请客的话,断断来不了这么齐全。只可惜贤妃妹妹来不了,未免美中不足。”

“说起来上次见到贤妃娘娘的时候,看她气色倒还好,只是最近天冷风又大,听说庆云宫这两天又请太医又煎药,着实不轻省,看来贤妃娘娘这一回又病的不轻。”

这种场合没有谢宁她们说话的份,只要老实听着就行了。

谢宁觉得这些人提起贤妃来,总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在里头。话里话外象是替她抱憾,可是争着把她的病往重里说,真不象是真心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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