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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归家的汽车驶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天色已晚，街上的车并不是很多，一辆私家车开着夜灯，踏上回家的道路。
车载导航不断闪着奇怪的乱码，音响也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开车的男人却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的宛若深渊，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男人像是在执行程序一样开着车，前方路口的绿灯转变成红灯，但男人却仿佛没有看见，即使前面的车子已经停在了斑马线前，他也没有丝毫减速的打算，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砰的一声，两车相撞，之后就是一阵连锁反应，一整条路的车辆都被波及，哀嚎遍野。
医院的大门前，几十名医护人员正全副武装守在门前。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预示着今晚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还没等救护车停稳，早已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就齐刷刷冲上前去。护士在一旁推着急救床，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则不敢浪费一分一秒，抓紧时间边跑边观察病人的伤势，一群人就这样飞奔在医院的过道里。
目前送来的病人一共四人，伤势最严重的是造成交通事故的驾驶员。他的脸扎满了碎玻璃，已经毁容，人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但万幸呼吸还算稳定。
担架很快被推进抢救室，手术当即开始，其中一名外科主任接过夹子，小心翼翼的将面部的玻璃碎片夹进铁盘内，另一名医生则在一旁为伤口消毒包扎。
病人的衣服被剪开，身上扎满了仪器，血液和麻药顺着输液管不断输送进他的体内，脸上戴着辅助呼吸的面罩。
十七分钟过去，病人脸上明显的玻璃碎片终于被清理干净，旁边的助手为外科主任擦了擦汗，主任检查了一遍病人的脸部后又马不停蹄去处理病人的其它伤口。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病人的脸部，忽然发现病人脸上的伤竟然不可思议的全都消失了。他的面容格外熟悉，外科主任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那分明就是主任他自己的脸。
外科主任满脸惊讶的看向病人，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但下一瞬却发现他的脸又恢复成了满是伤痕和血孔的样子，那张脸的面容也变成了一张他印象里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的脸。
主任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眼花了，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但却始终忍不住自己内心想要再看一眼的冲动，装作不经意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男人的脸，却发现又变成了自己的脸。
主任将目光长久的定格在男人脸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伤，与全身不同程度烧伤的身体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的容貌，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
主任快速闭合几次双眼，希望男子的脸恢复成满是伤痕和血液的样子。但不管重复多少次，再睁眼时男子的脸都是自己的模样。
主任晃晃脑袋，因为不安和害怕，他的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一些，而后转变成大口喘气，白色的口罩上下起伏，就像一旁上下抽动的呼吸器一样。
“吴凌，”外科主任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抬头，看到的却是顶着自己脸的另一位主任。吴凌忽然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头部一阵晕眩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
几秒后双眼的视力恢复正常，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助手，发现助手的脸是正常的。
顾不上臀部的疼痛，他起身看向另一位主任，发现他的脸也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另一名外科主任看到昊凌奇怪的反应询问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行？不行出去休息，换别人过来。”
昊凌用力敲敲脑袋，但头部的眩晕感却没有减弱半分，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努力迈开步子向外走去，隐约听到身后正在做手术的主任通过传呼器叫别的医生赶快过来。
吴凌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拉下口罩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熟悉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墙壁一尘不染，与昊凌现在混乱的大脑格格相反。
又过去十几分钟，病人的家属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昊凌起身，与他们擦肩而过，病人家属的脸也都是昊凌自己的样子，并且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昊凌一样，与他经过时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昊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头部异常的疼痛让他放弃了一切思考，包括下楼去买一盒止痛药的想法。
在床上辗转腾挪半天，昊凌才终于坠入梦乡，在梦里，他开着车行驶在街道上，前面的车在等红绿大灯，他想要踩刹车，但仪表盘上的车速却在增加，最终和前面的车撞在一起，前挡风玻璃碎裂，大量的碎玻璃向着昊凌袭来，而他也在此时惊醒。
他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满身的大汗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里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摸摸脸部确认自己没有受伤。
吴凌坐在床上，身上的汗水逐渐变成冷汗。他感到有些后背发凉，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身上的汗水，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回荡在他脑子。
再次躺下，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被子里满是汗水，湿湿的躺着很不舒服，再次睡去，却又做了相同的梦，这次的梦更加清楚，但结果却没有改变，依旧是猛烈的撞击。
昊凌再次从梦中惊醒，这一次之后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墙发呆，回忆着刚才的梦境，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天亮了。
头还有些微痛，他向医院请了病假，又预约了早晨的精神科问诊，顶着清晨刺眼的阳光穿衣步行前往医院。
吴凌来得很早，距离医生开始问诊还有一会儿。
“昊凌。”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转头看见精神科主任在门诊室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向他招手，似乎是在示意他过去。
昊凌起身向门诊室走去，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刚好与精神科主任四目相对。
“昊主任有什么问题？终于得精神分裂了吗？”因为都是同事，所以精神科主任没有像对待患者那样询问，甚至提前叫他进来。
“有些头疼，时不时会产生幻觉，有时候会看到别人的脸变成我的样子，昨晚还做了噩梦。” 昊凌顶着有些重的黑眼圈回答，眼中充满了血丝。
“还挺自恋。”精神科主任小声吐槽了一句，看着他的黑眼圈有些担忧的问：“你这几天的休息情况怎么样？听说你们这段时间挺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