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很快，随着夕阳西下，天色也逐渐昏暗。
白有志像是在钉子上坐板凳，如坐针毡。
总算是等到时辰的到来，因为白有志年龄太大，李章不放心，就也跟着来了。
“老瞎子，我们来了。”
白有志推开门，只当是看见自己重孙子，还躺在炕上，面色红润嘴唇却苍白，好了许多。
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把纸人放门口，俩砖头边上，衣服披上，裤子套上。”
老瞎子边说，边在香炉碗里插上刚点燃的三根香。
香火噼里啪啦，带着火星，好似烟花棒，着急的焚烧、绽放。
“各位仙家，今天是弟子，最后一次给仙家上香了。”老瞎子说着，哐哐磕了仨头，很使劲“这孩子命中孤寡，却有人庇护，缘分到了这儿，弟子也不好在多加阻拦，这么多年仙家们，等的也就这么一个机会。”
随着老瞎子的声音，堂口上的香火，好似泛了泛红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急焚香。
所谓的急焚香，便是仙家众人均在堂口，急焚香火。
老瞎子看不见，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亮，心里明白的很。
“把这大米，从纸人前面开始撒，一直撒到院子门口的石头堆边。”老瞎子用盲杖怼了怼地上的米袋子“别舍不得，得有一米宽。”
听了老瞎子的吩咐，白有志弯着腰，捡起地上的米袋子，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去。
门口李章正给纸人穿着衣服，白有志抬头的那一瞬间，正巧对上纸人的眼睛。
那纸人的眼睛一片空白，并没有黑色眼珠，但不知怎的，白有志看的时候，就觉得那双眼睛像极了自己的重孙子。
只叫这纸人做的真。
身体发了一阵颤后，白有志赶紧记住老瞎子的吩咐，把米袋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洒在地上。
白有志，生怕自己弄错，一步一步的量着，不多不少，宽度正正好好，是他的一大步。
待到时间快到了，白有志的米也撒完了。
老瞎子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的话，让人也根本听不明白。
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间就到了。
可还没等老瞎子开口说话，白溪就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双眼瞪着，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刚才一展病态的人并不是他。
“赶紧把门关上。”老瞎子着急的喊道。
“唉，好嘞。”
李章赶紧拖着两条腿，先去关门，可这门不知道怎的，外面的风极其大，吹得李章睁不开眼睛。
愣是没把门关上。
“不知是哪位仙家来临，帮我们把这一关渡过去，我们就给你一个牌位。”
怪事儿，在这一刻发生了。
外面的风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出奇般，停了。
李章赶紧把门关好，又拴上了门锁。
“东的东，西的西，来到门前别转身，看上看下好一番，听我吩咐来堂前。”
“大的小的都备齐，一堂人马在此关，走南闯北留这里，关门听音走四方。”
老瞎子嘴里念念有词。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那声音十分急促，敲的人心发慌。
白有志不明所以，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老瞎子拦住。
“这是魂回来了。”
老瞎子跑到堂口前，拿出一枚铜钱，放在白溪的手心里。
白溪就像提线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目光呆滞的盯着老瞎子看。
却和那时候的眼神不同，没有那么狠厉，反而更像发呆。
老瞎子在堂口上捻了一把香灰，将香灰蘸水，在黄纸上写了一堆看不懂的字。
随后将纸放在香火上烧着，又将灰扔在了水碗里，走到白溪身边。
“把这水给他灌下去。”
李章像是得了命令，赶紧接过碗，捏着白溪的脸，就往里灌。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好似有人在院子里走步，那步伐就像是木头锤打地面的声音，很扎实。
透过老瞎子的窗户往外看，正巧看见一个身穿白溪衣服的人，在院子里行走，夜色昏暗，看不清人脸。
可正当李章喂完白溪水，正巧一回头，借着月亮的光，扎扎实实看清了那人。
正是刚才李章给穿衣服的纸人。
吓得李章差点把碗扔在地上，亏得手里还有点把握，没给碗一个粉身碎骨。
“呀！这，这纸人咋还会走步呢？”
“这是借着白溪的魂儿，还的替身人，这叫所谓的真替身人。”老瞎子边说，边拿香在白溪的额头上画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堂人马的弟子，不管你身上带着什么，都得先以着，弟马的命为主。”
盯着自己重孙子看的白有志，明显瞧见自己的重孙子，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那表情像是很同意老瞎子的说法。
就见老瞎子在白溪的额头正中间，点了两点，那两点好似是用朱砂粘过的毛笔。
一个深深的红色点儿，在白溪的额头正中央，显得格外鲜艳。
“上天阔地通往三通，一通上仙，知尽天下人命。”
“二通人事，算尽人心险恶，破除万难。”
“三通阴曹地府，寿路福祸，借命抵命。”
一通话出口，白溪就跟着老瞎子的语调有样学样。
可那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发出来的。
深沉而稳重。
随即，白溪便开始说起人名，而这名字，大多数都是堂口上仙家的名字。
仪式没太久，在八点半左右结束了。
结束后的老瞎子满脸疲惫，一副大病初愈的面孔。
就连走路的时候，都差点没站稳摔了。
“老瞎子，这孩子啥时候能醒过来？”
白有志这话刚问出口，躺在炕上的白溪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妈。
白有志赶紧跑过去，白溪当真眨了眨眼睛，醒过来了。
“太爷爷……”
白溪用稚嫩的孩子音调，喊着白有志。
这一声令白有志有话说不出，只是一眼圈的眼泪在打转。
这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事儿，咋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知道啊！
白有志只好先把孩子接回家，又听了老瞎子的，给孩子准备了一身通红的衣服，躺在五谷杂粮上滚了一圈。
白溪回家一直睡觉，吓得白有志找了老瞎子好几回，老瞎子都说，睡够了就好了，三天也就醒了。
同老瞎子说的一样，白溪第三天一早就醒了。
“太爷爷，我妈我爸呢？”
白溪一开口就问，仿佛是有预感一样。
“小溪啊，你爸妈他俩……”白有志哽咽了一下“
“他俩啊，走了，你爷爷也走了，现在就剩咱爷俩了。”
一听这话，白溪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