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周三，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一下课教室里的人就溜得没影了。
上体育课，顾初很清感受到了什么是南北差异。
她其实有163cm，结果站在一堆北方人堆里，还是矮了几分。特别是理科班，又是重点班，女生数量才十二个，她之前真没发现，许昕比她高了快半个头！
她站在第一排，体育老师吹哨：“向左转！”
其实还是有比她矮的，她心底又升上那么点庆幸，这就是攀比心在作祟。看着前面女生的马尾，顾初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心里顿时思绪万千。
“跑两圈自由活动。”体育老师说一句吹一声哨，刚好她站在中间，耳朵都起了鸣。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胖胖的朱涛还是体委。
朱涛在前面领跑，因为上体育课大家都把外套脱了，露出秋季校服，她好像看到了朱涛遮不住的游泳圈，一抖一抖的，还有点可爱。
“你在笑什么？”许昕就在她旁边，好奇的问。
“噢，今天天气好，就想笑笑。”她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
许昕抬头看了一下，的确，今天都出太阳了，终于有个春天的样子了。
“那你笑点挺低。”许昕说，“诶，我就想不通，都当体委快两年了，朱涛怎么还瘦不下来。看来运动减肥没用啊！”
“噗——”前面的女生捂着嘴笑。
“许昕，要不我给你拿个喇叭？”朱涛转头问，也不生气，习以为常的表情中带了点木然，因为在运动，脸上的肉还颤了颤。
许昕立马扬起笑脸，拍马屁：“哪能抢体委的乌纱帽啊，这体委就需要像您这样，拥有庞大的身躯，强健的体格。这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你看程砾，就不行，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许昕，老子要你命！”程砾鬼吼鬼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哟，耳朵真尖！
大家笑里马仰人翻，惹得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中间吼：“笑什么，笑什么，不认真跑再加两圈！”
顾初往后面望去，沈易和程砾站在最后，从这里能看到他和程砾笑着聊天的画面。
碎发扬起，少年懒懒散散跑着步，校服拉链拉到脖子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内搭，深色眼珠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偶尔听到旁边好笑的话，眉眼便笑意不止。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心脏漏掉一拍。
“阿易，接球！”程砾拍了拍篮球扔给了在脱外套的沈易。
少年把校服外套随手扔在了篮球场铁网栏的边上，转身接过了程砾丢过来的球。
一群男生聚成一圈，商量怎么打。
小卖部也凑了好些人。
“顾初，你要喝什么饮料？”许昕转头问。
顾初：“就矿泉水吧，我不爱喝甜的。”
许昕应了声，最后拿了三瓶矿泉水，一瓶茉莉花茶结了账。
“你帮我拿一瓶，刚刚程石乐让我给他和沈易带一瓶。”她把两瓶矿泉水递给顾初，又夹着矿泉水把茉莉花茶瓶盖扭开喝了口。
“我把钱给你吧。”顾初摸着裤兜拿钱。
许昕制止:“见外了啊，不用，不差那两个钱。”
顾初没说话，只笑笑，依旧摸出钱塞给了她。
小卖部离篮球场有点距离，离操场近一些，俩人买了水又往篮球场走。
“你为什么要来常西读书啊？”许昕没办法收了钱，又找了个话题，其实也是实在好奇。听程砾说她是南方的，大老远跑来北方，还是高二下学期了才转过来。
顾初拧瓶盖的手一顿，棕色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悲伤，声音却如常：“我爸妈在这里工作。”
“噢。”许昕了然的点点头。
“你爸妈做什么的啊？”
“卖油漆，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就是给人装修那种。”
“噢，那你会不会不习惯啊？”许昕是个标准的北方女孩子，性格直率不拘小节，开朗又带着点细心。
“不会啊，同学们很好相处，老师也好，有什么不习惯？”她笑得眯着眼，望着前方的路。
“那倒是，咱班其实挺好的。至少大家的目标很一致，就是考上好大学，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许昕顿了顿，决定给她八卦八卦，“我给你说啊，咱们这一届，文科最差的那个12班，女生多，每天轮番上演宫斗戏。”
“真的啊？”顾初没有多大兴致地顺着她的话问。
“对啊，我给你说，他们班上学期还有个女混混，叫张燕燕，后来搞校园霸凌被举报了，然后就被开除了。那个张……”
到了篮球场，刚好碰见沈易扣篮。
左脚起跳，发力“嘭”的一声，篮球被扣进了框里，随后响起一阵掌声和高呼。
场上的少年转身，笑着和另一个少年击掌。
“你们女生买个水怎么这么慢？”程砾小跑过来，他也脱了校服外套，蓝色单薄圆领卫衣被沾湿了一些，走过来的时候带着热气。
“能给你们带就是好的了。”她们走得慢，许昕带她稍微熟悉了一下环境。
程砾撇撇嘴一把捞过许昕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拧开就直接喝。
那边的沈易也走了过来，看见顾初手里两瓶矿泉水，问：“有我的吗？”
顾初点头，把水递给他。
在他仰头灌水的时候，顾初看见了他的喉结，一上一下，伴随着吞咽声。白色的长T袖子被他挽了几圈到手肘处，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领口被汗浸湿一片，两边鬓角的发梢也被汗沾湿。
略微性感。
“同桌，你脸红什么？”沈易喝完水拧紧瓶盖余光中瞥了她一眼，发现他这个新同桌本来白皙的脸现在像个红灯笼。闻言，程砾和许昕都盯了过来。
“顾初你怎么了？”许昕也问。
顾初抿了抿嘴，眼睛瞥向其他地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扇了扇风：“太热了。”
“不热啊。”许昕嘀咕。
“热！”她固执的说，样子倒是把沈易和程砾逗乐了。
“再打一场我们就去吃饭吧。”程砾把水放在台子上，对沈易说。
“行。”说完，俩人又回了球场。
许昕和顾初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打球。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沈易和程砾配合得很好，看起来很过瘾。不远处也有其他班的女生围着看，大多估计都是看沈易的，那个少年太过于耀眼。
“哎，沈易受欢迎吧？”许昕忽然来了一句。
顾初没说话，盯着那个在球场运球、传球、投篮的少年，意气风发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其实程石乐也挺好的。”许昕声音有些低，眼睛一直在那个蓝色背影上。
“啊？”她没听清。
“没什么，等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许昕转头看着她，“你跟这不熟儿，刚好我这个生活委员带带你。”
“好。”顾初点点头，又问:“你们班长是谁啊？”
“沈易啊，不然林哥就不会把你和他放在一起坐了。”许昕吸了吸鼻子，又说:“不过都形同虚设，他不怎么管班里的事情。咱班这些班委也好，课代表也好，除了我，没一个尽责的。”
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来得突然，顾初一时接不住话来。
“安然姐，安然姐，这，这！”程砾在一片人群中，精准瞄到那个紫色身影，不停地向人招手，嘴都快咧到脑门了。
许昕手里握着筷子使劲往米饭戳，眼睛像是要把面前的饭盘戳出一个洞来。
顾初抬头看去，第一瞬间，她愣了一下。
那是个高挑的女生，穿着紫色外套，校服套在里面没拉拉链，敞着里面是高领白毛衣，扎了个丸子头，瓜子脸桃花眼，眼皮遮住了部分棕色眸子，看起来自带高傲而不屑其他。她和沈易一样，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人。
她就站在那里，所有冲向食堂吃饭的学生成了背景板，天生主角。
女生坐在了顾初左边，程砾十分狗腿加殷勤的把另一个餐盘推给了她:“安然姐，给你打的西蓝花、芹菜肉丝、小鸡炖蘑菇。”都是些比较清淡的菜，顾初明显感觉到，程砾眼里在冒星星。
女生淡淡“嗯”了一声，拿着筷子的同时又瞥她:“她是谁？”声音清冷，疏离感和不耐烦交缠。
“噢，她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顾初，初次见面的初。”程砾介绍，又对顾初说:“这是苏安然，高三理科重点班的学姐。”
还以为他说完了，顾初张了张嘴巴，对面的人又说话了:“安然姐可厉害了，参加过数学奥赛，还有省里的比赛得了好多奖，还上了荣誉墙。每次大考必上红榜，还会弹琵琶、跳舞……”
“可以好好吃饭么。”苏安然很不耐烦的打断。
“成！”程砾果然乖乖闭了嘴认真低头吃饭，偶尔看着对面的苏安然。
顾初吃着饭，偷偷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沈易。少年照常吃着饭，沉默不语，好似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吃完饭，程砾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瓶酸奶，说消消食。
高三教学楼和高一高二楼不在一条路，苏安然跟着走了一截，在以操场为分界线的岔口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朝另一条路走了，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眼睛都快长人背后去了。”许昕的声音响起，阴阳怪气又有些愤懑。
“我倒是想，安然姐不要啊。”程砾还盯着那抹愈走愈远的紫色身影，叹了口气。
沈易瞥他，挑眉没说话。
有人悄悄藏起自己的秘密，有人肆无忌惮又张扬，青春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