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夜晚,我再没有见过我的哥哥。
……
“你来干什么”薄斋明业神色冷漠的问道,围绕着两面宿摊的武士们警惕的看着两面宿傩。
“我来向我的弟弟庆祝满月宴”两面宿傩将手中的人头抛开,嘴角扬起笑容,肆意的说道。
“我给你的自由好像过多了”薄斋明业低垂下眼帘,看着曾经他满怀期待出生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让他蒙羞,使他成为了人们饭后的谈资,然而身为薄斋家家主,薄斋明业不会一昧的沉迷于那些谈资中,在他看到两面宿傩超乎常人的恐怖体质后,他动了心思,没有在想怎么杀死两面宿傩,而是想要利用两面宿傩的力量,给薄斋家带来更多的可能。
然而家里总是会出现的一些老腐朽叫嚣着要杀他,这让薄斋明业很苦恼,这些老不死集合起来的力量,让他的地位很不稳定,于是有了今日的满月宴,老实说他对自己新出生的孩子并不看重,不然也不会任由刚出生脆弱的婴儿被他凶残的大儿子夺走了。
但是……在薄斋夫人强势闯入两面宿傩院落,要夺回他的小儿子时,薄斋明业就站在角落里,穿着武士服的薄斋明业清清楚楚的看到,两面宿傩在扔孩子之前一只眼睛飘向了他。
薄斋明业很聪明,拥有他血脉的两面宿傩脑子也不会差。
老不死的家伙们想要以兄弟相残来让薄斋明业低头,想要以此判处两面宿傩死刑,五岁的怪物到底羽翼不丰,再怎么强悍也无法抵御源源不断倾尽全力的暗杀。
薄斋明业没有参与到这场兄弟相杀的闹剧里,他沉默的离开了这。
后来薄斋明业打听到来自平安京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来了这里,于是他邀请了安倍晴明私下见面。
“他会杀死你们的”身着狩衣的安倍晴明笑着说道。
薄斋明业沉默了片刻后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安倍晴明喝了一口茶后说道。
不是不满不是怨恨,只是理因如此,命运如此。
薄斋明业看向窗外,在别人眼里的世界,或许是蓝天白云,但在他的眼中,充斥着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比他的孩子还要奇怪,还要恐怖。
薄斋明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不平凡,不是因为他奇特的身体构造,而是直面世间丑恶的猩红眼睛。
薄斋明业闭上眼睛,不久又重新睁开,他拿起放置在脚边的武士刀,对着安倍晴明说道“我的小儿子要举行满月宴,您有空就来参加吧”说着也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薄斋明业躺在女仆的怀中,看着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倍感无趣,贵族依然是这么乱。
然后他就听到了惨叫声,薄斋明业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双面,安倍晴明……你说的是对的。
“……我来参加我的弟弟满月宴,有问题吗父亲”两面宿傩拿着手里的脑袋,抛向侍卫的怀里。
“没问题,入坐吧”薄斋明业看着怀里的婴儿,只叹息了一声。
“哈哈哈,父亲当真和之前一样,真够恶心的”两面宿傩抬脚,在侍卫们警惕害怕的目光下,大步的走向了靠近离薄斋明业较近的座位,及其嚣张大张着腿,手抵着脑袋看着薄斋明业,看着他怀里的婴儿。
“母亲呢”两面宿傩像是没看到侍卫已经环绕在他周围,剑已然拔出的姿态,和薄斋明业拉扯着家长里短。
“今日你母亲不适合来这”薄斋明业见两面宿傩坐到了位置上,自己也抱着孩子坐回位子上。
“真够恶心的,在弟弟的满月宴干这种事”两面宿傩吐槽着说道。
“反正这些人都要死了”薄斋明业像是没听出两面宿傩的指责一般,面色没有一丝改变,仿佛十几条人命在他这不值得一提一样。
两面宿傩想着那些逃跑的人,每一个人的肩膀上都跟了一只丑陋的咒灵,他沉默了一瞬间后放肆的笑出了声,四只眼睛乐的都张不开了,两面宿傩都没有笑完。
原来啊,他的父亲才是要大闹特闹的人啊。
“捕捉那些咒灵还要把他们聚集在这里,花了不少功夫吧”两面宿傩饶有兴致的问道,他也不是一个对外界完全无知的小孩,相反,如果他不涉取外界的消息,他早就死了。
“……那些咒灵都是被他们害死的人,我算是帮他们消除执念吧,所以要捕捉也不是特别难”薄斋明业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好似刚刚躺在美人怀里醉生梦死的不是他一样——要时刻保持父亲的威严啊。
对于父子俩之间如此危险的言论,侍卫只能保持沉默,唯有在薄斋明业怀里乱动的婴儿不甘的发出声音来。
薄斋明业看着一直乱动的孩子,对着两面宿傩说道“你抱一会吧”
两面宿傩诧异的看向他的父亲,心思流转之间,顶着侍卫以及暗处死士的目光,他表现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姿态,大步走向他父亲。
待在两面宿傩怀里的婴儿不再闹腾,而是就着熟练的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
毕竟有一个真的不会抱孩子的好哥哥,是一件幸福又苦恼的事情。
薄斋明业看着不再闹腾的薄斋争叶,原本想此刻送两面宿傩去寺庙修心的事情被他按了下来。
虽然今日过后,村乡里有名望的家族,在莫名其妙失去自己的儿子后,经过这番敲打后,对薄斋家能通晓鬼神之事一定会深信不疑,在这个迷信的村庄里,能通晓鬼神之事的薄斋家也会更得村民的喜爱,薄斋家对这个地方的管理会更加的集中。
但薄斋家在建立威望的这段时间里,必定会有人顺着今日摸到两面宿傩,虽然这一开始就是薄斋明业的打算。
薄斋明业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的事实,但他还是一名家主,薄斋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家主,哪怕这里有多么的糟糕,终究是割舍不掉的地方,因此他要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完成他应该完成的责任。
薄斋明业利用两面宿傩的恐怖,来震慑其他威胁他地位的人,但这样对两面宿傩的生命会造成难以忽视的威胁,因此他本来想要将两面宿傩送去寺庙,也好以后那些迷信的村民们被煽动讨伐他的时候,对他们有一个交代。
然而此刻,看着这两兄弟,薄斋明业有些迟疑了,他有眼睛,看的出他天生瞎眼的小儿子对两面宿傩表现出的亲昵,两面宿傩看着也很喜欢薄斋争叶,未来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改变,也不知道两面宿傩是不是孤家寡人,毕竟杀父杀母都做出来了,什么性格就不用说了,肯定没啥朋友。
于是薄斋明业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欢迎你随时来看望他”
他这一生都在庇护薄斋,此刻他想要庇护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