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秦婉雪上前，大眼睛眯成了月芽儿，接过秦枫手中的山鸡。
“外面风大，怎么不在庙中待着？”
秦枫轻刮了女孩高挺的琼鼻，拉着她快步向庙中走去。
言语间既有几分怪责，但透着的，更多是宠溺。
秦婉雪甜甜一笑，并没接腔，被秦枫拉着，紧随其后。
只是，在迈进土地庙的一刻，她又偷偷瞥了眼老槐树下那飘荡的女鬼，暗暗呼气。
“怎么了？又瞧见脏东西？”
秦枫神情凝重，审视着对方，下意识竖起剑指。
“没…没有啦。”
秦婉雪吓了一跳，急忙拉住秦枫的手，将他拉进了古庙。
女孩神情古怪，秦枫看破不说破。
但见对方安全无碍，也就不再深究，两人前后脚迈进了古庙。
锅里热水早已烧开，热气蒸熟。
秦枫在锅旁架起烤架，点燃了柴火，准备烤鸡。
秦婉雪则将野荠菜投入锅中，又从竹篓中取出了竹筒，木勺在竹筒里轻刮，撮下点盐花，搅在汤中。
不多时，鸡熟汤开，秦婉雪先盛了一碗，搓土为香，供到土地爷神像前。
师傅教的，借居山神古庙，礼数要周到，纵然神明断了香火无法显灵，但本地的鬼怪，就算在外头作乱，也不敢在土地爷家里作祟。
双手合十，女孩闭上双眼，神情尊敬，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什么早日找到师傅云云。
这时，槐树上的女鬼荡了几荡，又伸手解下了罗带，把舌头塞回嘴里，轻飘飘又飞进了古庙，扑倒在土地爷神像前，继续哭诉：“土地爷！您可要给我做主……”
秦婉雪偷偷睁开了眼，轻呼口气，重新闭上眼，假作祈祷。
“雪儿，过来，开饭了。”
这时，身后传来秦枫的喊声，秦婉雪也不理女鬼了，眯眼一笑，欢快地跑了过去，依着对方坐下。
秦枫给秦婉雪将撕开的鸡肉放在碗中递给她，后者则盛了碗汤给他。
相视一笑，开始大快朵颐。
夜，很静。
庙外风呼呼刮着，庙内却火光通明，透着暖意。
两小无猜吃得欢喜，旁若无人。
女鬼却十分忙碌，一晚上进进出出，不断重复着告状、上吊的动作……
“师兄，明日我们去哪啊？”
吃饱喝足，两人将庙中残物收拾一番，秦婉雪靠在秦枫肩上。
秦枫怀抱着对方，轻声道：“越过这座山便是沧州城，再往北就是荆州、青州、京城，我也不知道师傅会不会从此路过，只能一路找过去了……”
秦婉雪天生八字轻，眼睛又不干净，阴气重，容易招惹阴邪，月圆之夜还容易走魂。
相反的，秦枫命格重，邪祟见了自当退避三舍，故自幼老道便让他抱着丫头睡觉。
谁料，一抱就是十几年。
如今两人都已成年，怀抱着女孩似乎抱暖玉，老头子虽没明说，两人也并未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彼此知道，名义上是兄妹，实则这辈子就是彼此了。
所以这么多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修炼过日子，谁也没有觉得不对。
数日来，他们用过各种方法，甚至用道术追查，可惜杳无音讯。
无奈下，只得用最蠢的方法，一路从山上一直找到山下。
乡野闭塞，问遍了周遭四方村落，期间得知曾来过两个陌生人。
一个凶神恶煞，横眼吊眉，右脸一处刀疤，另一个一身长袍，模样倒像是书生，手持一把纸扇。
一听到秦枫的话，秦婉雪暗自伤神。
女孩子本来就感性得多，老头子对他俩而言，名为师傅，实则慈父，多日不见，又想念又担心。
“别担心了，师傅人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看出女孩心思，秦枫轻拍对方玉手，安慰一声。
秦婉雪抬起头，想了想又摸了摸包裹中的盘缠。
一路上两人靠着替人化煞、做法、超度、看相等等，赚取微博收入，时至今日，盘餐又见底了。
“放心吧，咱们也不会有事。”
秦枫揉了揉丫头的脑袋，笑道：“明天进城看看能不能遇上两个倒霉蛋，赚一笔就成，实在不行，赌坊走一遭，总饿不着的。”
“不可。”
闻声，秦婉雪当即反对，轻摇螓首道：“师傅说过，酒色财气最容易迷失道心，你不可再去了。”
秦枫命格重，又有金鼎护身，运气旺，十赌十赢，从来没输过。
但秦婉雪怕秦枫迷失了心智，若非绝路，一般都不让他去赌。
“好，我答应你。”
秦枫不希望对方担心，略作沉吟，道：“咱先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再说，如果有门路，我决不去赌。”
“拉钩！”秦婉雪脑袋一歪，天真无邪。
秦枫无奈，伸出手和对方勾起了小指，又趁机凑过去鼻对鼻蹭了蹭下对方，羞得女孩将脑袋藏在他怀中。
春寒料峭，破庙到处漏风，但秦枫通身火热，秦婉雪躲在他怀里，比抱着棉被还要舒服。
不一会，两人沉沉睡去。
这一头温馨暖昧，另一头女鬼泣泣。
有那么一瞬间，女鬼更感怀身世，泣不成声，猛一抬头，怒骂：“土地爷，你身为一方土地，我在你的地界含冤枉死，向你哭诉数年，你竟然不管，如此作为，何以为一方土地？”
呼，呼，呼！
庙中依旧静谧，除了呼呼风声，什么都没有。
县城南边有座道观，北边有座佛寺，多年来将香火拢聚，搞得一方山神土地无人拜祭。
香火一断，神明也不灵。
静候片刻，女鬼见土地爷依旧没有反应，垂头丧气。
她扭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幸福女孩，忿忿起身，又飘出外头，把自己挂在了老槐树上，荡啊荡。
在女鬼挂上的一刻，秦婉雪睁开了眼，叹了口气。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重新闭眼的一刻，女鬼竟向她看了过来，露出了疑惑神色。
夜深沉，静无声。
女鬼这次没迈进庙中，而是飘了上屋顶，趴在房梁上，塌下长舌，那半截鲜红舌头在门框上一晃一晃。
“咔嗒！”
突然间一声轻响，她倒悬下一颗脑袋，双目凸出，两只眼睛直洞洞看向了秦婉雪。
秦婉雪本来就睡得浅，莫名的声响让她睁开了眼睛。
一人一鬼相对视，女鬼诡异咧嘴一笑，嬉笑一声：“原来你真的看得见我？”
秦婉雪赶忙闭眼，假装看不见，手中偷偷拽进了符箓。
可女鬼却将脖子拉得老长，垂到门口，一晃一晃，声声嬉笑：“你看见我了！”
她吊死在树上多年，阴魂被锁，冤屈不解，难以离去，要日日遭受上吊折磨。
好不容易遇上个命盘轻八字衰的倒霉鬼，怎么也不愿放过这绝好的替身机会。
“嗖！”
女鬼突然掠下，纵身朝着秦婉雪就飞身而来。
“嗡！”
是时，秦枫身上金鼎莫名一亮，金光闪闪。
金光如佛光普照，蹭一声将女鬼弹开出去，让她一头撞上了房梁，跌落下来。
秦枫猛然睁眼，双目泛起白光，凄厉女鬼，已然清晰在目。
望气术！
“该死的脏货，念你可怜不愿收你，你却敢作恶，饶不了你。”
“唰！”
长剑出鞘，秦枫一剑就挥了出去。
“大爷，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师兄，剑下留鬼！”
与此同时，女鬼和秦婉雪同时惊呼出声，后者更是抱住了秦枫的手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