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阮忠是悬剑司的金剑卫,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上前仔细看了一眼沈辰安的那首诗,即使他修的不是儒道,但是仍让他震撼非常。
从那首诗中,他能感受到沈辰安对于栽赃陷害的无所畏惧,忠肝义胆,使人如窥天音。
而那首诗的笔迹和妖书上的笔迹对照,更是有天壤之别。
沈辰安前世毕竟也被爷爷逼着,临摹了多年王羲之、颜真卿的帖子,已经颇有二人书法的风骨了。
“虽然世子的笔迹和妖书上的笔迹有出入,但除了恒源书局的掌柜和伙计之外,还有十数人亲眼目睹世子多次出入恒源书局,现在还不能放任世子离开,等下官禀报主司,再做定夺。”
阮忠的态度相较之前,客气了很多。
不只是因为沈辰安在他面前儒道入品,作出了镇国之诗;更因为他发现沈辰安并不似传言那般,只是顽劣的权贵子弟。
沈辰安就站在阮忠的面前,可是阮忠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好似一汪泉眼,让人无法揣测。
沈辰安自己都没有料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写出了一首前世先贤的诗句,便直接儒道入品了。
他有两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余诸道修行,皆是为了要和天地争气运,要抢夺天机,唯有儒道一途,乃是顺应天道修行,可为天地增气运,此乃修行的大道。
一首《石灰吟》,便能引动天地文钟敲响四声,自己前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二十五岁……咳咳……不提也罢。
沈辰安通过记忆得知,这个世界和自己前世古代相似,但是这里并没有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先贤,如果自己全部朗诵出来,那岂不是能让天地文钟像闹钟一样响个不停。
想到此处,沈辰安心中有些窃喜。
但是他知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眼前的事情。
“好,我便在这悬剑司等着,看你们如何裁决。”
“下官的审讯已经结束,还是请世子殿下先去会客堂喝茶歇息吧。”
阮忠恭敬行礼说道。
“不必,我觉得这里就挺好,极为安静,可静心。”
“这……”
阮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吧,可不要本世子等太久。”
阮忠内心极为焦灼,看眼下这情形,世子沈辰安多半是无罪的。
岂止无罪,简直宝贝。
如此年纪便能作出镇国之诗,加之身份显赫,若是自己怠慢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待不起。
“世子还是去会客堂吧……”
“我说了,不必。
把笔墨留下,你们全都出去。”
沈辰安佯装微怒说道。
“是……世子请便。”
既然世子要留在这,自己也不好把他硬推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
阮忠冷眼盯着吓得瘫倒在地的韦彦,语气森寒。
“把他带下去。”
进来了两名铜剑卫像是抬猪狗一般,把他给架下去了。
阮忠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犹犹豫豫的说道:“世子殿下……”
沈辰安看到阮忠的眼神一直盯着那首诗作,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谢世子殿下。”
阮忠朝着沈辰安行了一礼,捧着那首诗,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至于应该如何定夺,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了沈辰安一人,他迫切的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一首诗便入了儒道九品开窍境,那再来个唐诗三百首,天地文钟长鸣,自己岂不是无敌了。
沈辰安越想越得意,迫不及待的拿起笔来。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前世所背诵的所有诗词,全都在他的脑海之中。
入九品开窍境之后,更觉记忆清晰,有条有理,那些诗词歌赋全都记忆深刻。
当他想要把脑海中那些诗句,书写在纸上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天道压制一般,自己无法诵读,无法书写。
他能书写的诗词只有刚才的那首《石灰吟》,可是再次书写这首诗,也并不会引发什么天地异象了。
思忖了片刻,沈辰安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先贤诗词通过自己,在这个世界问世的时候,才会引动一次天地异象,而后便不会再次触发。
他刚刚再次书写《石灰吟》的时候,能隐约感受到体内文气有微微的增长,虽然不如诗词面世之时带给自己的助益大,但也是有一些用处的。
儒道境界的提升,需要文气。
读书可以增长文气,作诗词歌赋也可以增长文气,尤其是能引动天地异象的诗词,可以大幅度增长文气,自己之所以能入品,也是这个原因。
沈辰安大概知晓为何自己脑海中的其他诗词,无法书写了。
儒道也是修行之道的一种,既是修行,便讲究心念通达。
而儒道之心念通达,便是“有感而发”这四个字。
自己之所以能书写出《石灰吟》,是因为当时自己的情绪和这首诗的情绪,产生了共鸣,所以才能够流于笔端。
而其他的诗词歌赋虽然在自己的脑海中,但是目前没有与之相契合的情绪,所以便口不能言,手不能书。
“看来让天地文钟为自己响个十天十夜这个想法,行不通了……”
沈辰安长长叹息一声。
不能人前显圣的日子,寂寞如雪……
……
皇宫之中,景神宗黄太极端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身上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除了神宗皇帝之外,大殿之上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是观天监监正墨离。
“墨先生,先前有人引动天地文钟敲响四声,我景国出了镇国之诗,此等大才,当堪重用,先生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神宗虽然语调不高,但是难掩语气之中的欣喜。
“臣方才用望气术观之,此人在西南方位,距离宫城不过三里之遥。”
观天监监正墨离,抚须开口言道。
“悬剑司?”
“回陛下,正是悬剑司。”
宫殿门口传出太监的通报之声。
“启奏陛下,悬剑司主司海元殿外求见。”
“来得还真是及时,看来是来报喜的,悬剑司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神宗嘴角微微上扬。
帝王之风,当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心中欣喜,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激。
“宣。”
“喏。”
“宣悬剑司主司海元觐见。”
小太监高声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