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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小说《侯爷还不哄妻?夫人已经是京城首富了》是作者“浮光游”倾心创作,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牧舒远陆沧洲,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不是我!你不信我?”“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从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恨毒了她,只因为她抢了他心上人的正妻之位。后来,她忍让多了一些,逃避也多了一些,总以为这样示弱可以守住一方净土,保住生活衣食无忧。可最后,他还是因为别人赶她走。好!走就走,这一走她不会再回来!一封和离书,她和他彻底决裂!后来,她靠经商做生意发家,一跃成了京中首富,他却反悔了,每天守在她身边想带她回家。她同意了,只因还有仇未报!至于接纳他?这辈子,她都不想原谅他!...
主角:牧舒远陆沧洲 更新:2024-01-18 2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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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陆沧洲发话,“既然她把人都送回去了,那现在身边人手肯定不够,我作为丈夫也不能太刻薄,这样吧……你把张氏姐弟带去给老夫人,请她把这两个人安排送进少夫人的院子,就说是我的意思。”
大总管瞬间明白了,这意思是要在少奶奶身边安插眼线,然后继续供着了?
得领之后,他立即把人送去了老夫人屋里,并传达了侯爷的话,老夫人点点头,便派人去把大媳妇找了来。
而牧舒远是一个人来,三个人回去的,夫家一番“好意”,她岂有推脱的理由啊?明眼人都知道在她身边塞人的用意,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侯府的事,愿意监视就任他们监视吧。
领着姐弟俩进了自己的院子,牧舒远才知道,这二人分别叫张林和张椿,是对双生子,姐姐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挑,模样清秀,弟弟敦实强壮,长得也不赖,他们皆年方十九。
转转眼珠,攸舒云突然想做个测验,便叫来了院内管事薛嬷嬷,吩咐道:“嬷嬷,这对姐弟是老夫人赏给我的,以后就在咱们院子里服侍了。除了我的贴身丫鬟巧心别动,其他差事都分派给他们就行。”说话的同时,她目光一直没离开面前的姐弟。
“这位是薛嬷嬷,我院子里总管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她会告诉你们的。”
“是,奴婢知道了。”姐弟俩弯下腰,异口同声的回。
“好,薛嬷嬷,你先带他们到各处去转转、熟悉一下院里的环境,我回房歇会儿。”
“是!”薛嬷嬷看着她转过身去要离开了,才朝姐弟二人使了个眼色,扬声道,“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一前两后离开了正院,薛嬷嬷先煞有其事的领着二人熟悉环境,待走到稍偏远的地方,才转头对着他们低声道:“老夫人已经提前派人来知会过了,说会安排你们进来。”事实上,她自己也是老夫人的眼线。
姐姐张林对薛嬷嬷说:“悠姨娘又有了身孕,侯爷不放心,牧尚书的女儿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怕夫人使出什么阴招对付悠姨娘,才安排咱们进来,薛嬷嬷,您一定得给我们少夫人身边的差事,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薛嬷嬷点点头,“放心吧,林姑娘,我会把你放在夫人屋里服侍,夫人屋里现只有巧心一人,有了你,刚好可以和她早晚轮值。至于张椿小兄弟,你就负责内院洒扫的活计。”
姐弟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夫人……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吗?”
能进内院服侍的,必保都是主子心腹,或者已经在身边侍奉多年,起码要是可以全心全意信赖之人,但他们初来乍到,第二天就被安排进了内院,夫人也是出身名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怎能不懂?就怕不会像薛嬷嬷说的这样简单。
“你们刚来,有些事还不了解,相处久就知道了,其实少夫人脾气非常随和,没有那些个贵族女子的娇贵脾气,刚才也说了除巧心以外,其他便随我安排,那我如今让你们进去替巧心分担工作,少夫人是不会反对的。”
没有八分的把握,其实她也不敢贸然去提,就算少夫人再不受宠,主子的地位也是不可容撼动的。但她进来这几个月,实在觉得这位少夫人很随和,不但脾气好、对下人也好,跟传言的刁蛮任性,还有什么城府深、精于算计一点不搭嘎。
房梁上一抹身影静静地听着,等三人又转去别处,才抹头走开。
牧舒远回到房中,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凉茶,方压下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悠姨娘怀孕了就来防范她?这是何道理?而且她院里一共就五个人,其中三个是派来监视她的,对她有那么不放心吗?她已经够谨小慎微了。
此时此刻,牧舒远第一次生出了逃离的念头。但听刚才薛嬷嬷对她的评价,心里突然多出个想法……人既给她送来了,具体为谁所用,就各凭本事吧!
张家姐弟果然顺利的进了内院,每天安分守己的干着自己的活。他们本以为少夫人会对他们多加防备,却发现少夫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更别提有意堤防。
并且她每日的作息一目了然,早晨固定洗漱完就去给自己婆婆问安,接着回来用早膳,然后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教那个哑巴婢女巧心识字,中午用完午膳就回房里午睡,下午多半是看书、在园子里散步、或是浇花,总之一天都悠哉自在的很,也从来不去过问外院姨娘和侯爷的事。
牧舒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在姐弟俩暗中观察她的同时,她也把他们底细探查了个清楚。首先,这两人别看年龄小,实则极沉得住气,而且从他们走路的步伐和运气吐纳来看,也是练家子,而且功力不浅,应该是从幼时就开始习武了。
但奈何她的功力还是在他们之上,所以并没有让他们察觉自己也会武功,还只当她是个平常的贵族千金,因此没在她面前多加防范。
在没有成功策反敌人之前,她当然不会先泄了自己的底。
况且自己本就以柔顺温婉的大家闺秀形象示人,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事,想监视就监视好了,先夺去他们的信任,一旦交付真心,到时候要归顺于谁,就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过了几天,牧舒远又捡了一个下人回来,这人叫铁柱,原来的差事是负责清理马厩。
大家都说铁柱是个傻子,因为他老是被人恶意欺凌,也不懂得反抗。每月发下来的月银七扣八扣,到他手里可能就几个铜板,或者干脆就变成了糙面馒头,可他从来不争,给什么就接什么,也从不追究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到哪去了?被谁扣下了?时间一长,众人自然当他是傻子,还把清理马粪、给马修蹄、洗澡这些脏活累活都丢给了他。
牧舒远喜欢老实的人,所以又向大总管开口,把人要去她的院子里,还承诺铁柱往后的月银都由她支付。
当总管来报,说少夫人又捡了个傻傻憨憨的仆人进院子时,陆沧洲手中正在写信的笔停下了,表情难解的抬头,看向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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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捡这样的人回去做什么?是想树立善良形象?”
“呃……张椿说,少夫人是无意间发现的那傻子,大概觉得他可怜,所以才把他调到自己院儿里干些活儿。”
陆沧洲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知道了,一个傻子而已,她要就给她吧,只要她安分的待着,别惹出旁的事非就行。”
“是。”总管报告完就出去了。
其实像当家主母要个粗使小厮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本不用特意来向侯爷禀报,不过侯爷特意吩咐过,少夫人院子里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诉他,这才片刻不敢耽误的前来告知。
铁柱到少夫人的院子后,牧舒远便让他负责内院的所有清扫工作,每日吃饱穿暖,还给他四套新衣,夏冬都有,月银更是一分不少的发到她手里。
牧舒远觉得铁柱长得人高马大,不会些拳脚功夫可惜了,而且老是被人欺负也不行,于是特意找了一天,叫铁柱在自己午睡期间去后院那块人迹罕至的空地等他,然后瞒过张氏姐弟,也不说其余废话的直接教铁柱一些防身功夫。
结果这一教不要紧,她发现铁柱学的速度极快,无论什么复杂的招式,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跟巧心的过目不忘都有得一比。她真是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就是所谓的练武奇才吗?
就这样,在用两天时间教完基础功夫之后,她又试着将一整套拳法教给铁柱,这套拳法一共有八十六式之多,铁柱居然只看过两遍,就完完整整记在了脑子里,并一式不差的全打出来给牧舒远看。
我的天……她简直乐坏了。
没想到被众人当成傻子的铁柱,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而且力大如牛,让牧舒远不禁在心中感叹,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和巧心都是她捡回来的宝!
这侯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牧舒远随随便便就得到两个,怎能不叫她开心?
她给铁柱取了个新名字,叫“伟坤”,有了这项才能不能浪费,她决定把伟坤训练成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侍卫。
多了巧心和伟坤这两个宝,牧舒远的日子过得更有目标。她教巧心识字,还有从书里学的手语,好让她可以跟自己进行更直接的沟通。在后院那儿教伟坤武功,看他功力突飞猛进,更是喜不自胜,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让这两个颗明珠浪费自身的光芒。有这两位忠仆在身边,牧舒远内心也踏实平和许多。
只可惜……老天好像看不惯她过的太舒坦,一个多月后,牧舒远平静的日子掀起了巨大波澜。
因为连日困乏,经期也推迟了,她心中便觉有恙,只能在忐忑的心情下偷溜出府请老大夫号脉,这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
牧舒远低头盯着自己还平坦如常的小腹,难以置信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抬头看向大夫,忍不住再确认一遍,“我……真的有了?”
“是的,老夫反复确认过,夫人确实是喜脉,而且已快两个月了。”在她面前的是最擅长妇科的老大夫。
牧舒远戴着白色围帽,将自己容貌遮挡的严严实实,也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
就那一次,她居然就有了?牧舒远傻住。因为她完全没有恶心呕吐的害喜症状,每日只是贪睡了些,越发不爱动弹,其余丝毫无任何不适,还以为是近几日教授武艺累到了,直到月事迟迟不来,才察觉不对。
哎!老天爷可真会跟她开玩笑啊!
“夫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大夫见她久久没有回神,只得出言提醒。
牧舒远惊醒过来,回“没有了”,便付过诊金,匆匆离开了医馆。
独自一个人往侯府走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沉思,对自己怀孕的事太过震惊和意外。而这个孩子……也注定打乱她平静的生活。
还有,她得好好想想再做决定,要不要告诉侯府的人,以及那位好几个月都不曾见上一面的丈夫。
悄悄从一处矮墙翻回侯府后,牧舒远离得老远就听到从自己院子里传来打斗之声,她在屋梁上探头往下瞧,原来是张林和伟坤打了起来,巧心则手持木棍守在卧房门口,瞪着张椿,以防她突然闯入卧房。
牧舒远面色一阴,立刻翻身下来,从后窗口悄悄溜进屋内,接着边揭开围帽边大喝一声:“外头干什么呢?巧心,你进来!”
听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张林和伟坤立刻停止打交手,就连张椿也怔住,巧心则匆匆地推门而入,又急急转身掩好门。
她一进内房,就看见主子已经换上了在府内时穿的衣服,端端正正坐在茶桌旁,便赶紧挨近比划起来。
牧舒远看了她的手势,才知道是婆婆派人来传话,张椿便要进屋转答,但巧心说主子正在午憩,并提前吩咐过不管何事都要等她睡醒后再说,便把张椿拦在了外面。可张椿哪里肯依,说老夫人的命令耽搁不得,非要闯进屋,巧心自是抵死不让,伟坤听到动静,也站在巧心这边前来阻止,张林便来帮姐姐,至此便出现了牧舒远回来时看到的一幕。
她大致看明白后,先露出安抚的笑容,再拍了拍巧心肩膀,”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可在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却又叫巧心拦了下来,看她着急忙慌再次比出一大串手势,说那两姐弟原来都是有功夫的,伟坤为了阻止他们进来,不得已也使出了招式。
“知道就知道,无妨,有我顶着,你无需操心这些。”
巧心看着主子自信满满的笑容,心口那股躁动不安瞬间就被抚平了,便也跟着坚定的点头。
主仆二人先后不疾不徐地走出房门,看向屋外那姐弟俩,牧舒远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后才问,“说吧,老夫人着急要传的是什么事?”
张林见少夫人真的在房中,还一副睡眼惺忪的倦怠样子,心中虽尚有狐疑,却也仍恭敬地回禀。
“回少夫人的话,悠姨娘怀孕快月余了,老夫人见您一直没去探望,就提点一下。”
牧舒远怔住,随即温婉一笑。“哦……原来是这事啊,不过我以为悠姨娘一向喜静,所以就没去打扰,想等她胎象稳固再说,但既然婆母提了,我这就去便是。”
其实她压根就没想去,总觉得谁去探望都好,就自己去显得多余。不过说白了,她一个姨娘有喜,自己身为正妻,去是人情,不去是本分,还劳她老夫人来特意提醒吗?只是仗着她不受夫君宠罢了。
她回头吩咐巧心和伟坤留在院子里等她,接着转头对张林和张椿道:“你们是老夫人派来的,今日就随我去悠姨娘那儿瞧瞧吧,回头也好去老夫人那回话。”
“奴婢遵命,”
牧舒远带着两人出了自己院子,当她进入悠姨娘的院落时,眼前皆是大气素雅的景致。
相较于她院子里的过分素朴,悠姨娘这里却更显气派宽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才是当家主母的居所呢。放眼望去,院中处处鲜花似锦,假山池水环绕,而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景一物皆是巧思,无不在昭告众人,住在这儿的女主人才是侯爷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呢。
牧舒远知道陆沧洲为了弥补赵茗悠做妾的委屈,除了名分上的差别之外,不管是吃穿用度、或是身边仆人丫鬟的数量,都与正妻的规格无异。
而且已经到了完全不避讳她的程度,但另一点,她觉得陆沧洲除了要表达自己对悠姨娘的宠爱之外,还要彰显对她尚书府的不满。
其实不只是他,陆侯府差不多人人都对她和她爹有成见,这些她都心知肚明。
刚一进屋,便发现陆沧洲也在,这时间他不是应该还在司里议事吗?看来是因为悠姨娘再度怀孕,特意抽时间回来陪伴的。
一察觉她进去,两人间的欢声笑语立刻便停止了,那契合的氛围,彷佛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自然也包括她。
牧舒远将一切看在眼中,但脸上却半分不显,依然大方得体的欠身打招呼,“侯爷。”
可在抬起脸时,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换上了看到她时才惯有的冷淡和疏离。
牧舒远在心里记下,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这副嘴脸。再悄悄转向悠姨娘,她的笑容也没了,转而一脸惶恐和戒备,原本坐在榻上的,现在却忙要起身见礼。
不过,陆沧洲大手立刻按在她腿上,阻止了她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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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她睡到丫鬟来催才起床,然后还意犹未尽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丫鬟们都好奇,新夫人怎么一点也没有被丈夫抛弃的哀怨模样啊?
牧舒远却不以为意,该干嘛就干嘛。
因为娘是出身少数民族的姑娘,她少时有七年时间是在北方大草原上度过的,每天跟着外公和堂哥们骑马牧羊,时常风餐露宿,所以性格并不娇贵,不会因为换了地方就夜不能寐,更不会因为被丈夫抛下而自怨自哀。她知道,没有强迫别人喜欢自己的道理,就像同样不能强迫她喜欢他。
说的再直白一点,她和陆沧洲昨晚不过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感情?对他负气离去的做法虽不认同,但也理解。
经过一夜的沉淀,她已调整好心态,让丫鬟帮着洗漱穿衣,梳上了高髻的妇人头。由于昨晚睡得香,所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小脸蛋儿更显得娇莹溢彩、气色极佳。
牧舒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此刻温婉可人的形象甚是满意,无论男人对你怎么样,你都要善待自己不是?又不是只能美给他一个人看!之后,便让丫鬟搀扶去前厅,等着陆沧洲来接自己一道去给公婆奉茶。
不过她等了半天,眼看日头越升越高,也没等到陆沧洲出现。
牧舒远心下暗想,他昨日扔下自己也就算了,难道今日还敢不去敬茶?正琢磨着,就有一名小厮来禀报,说是受了老夫人的命令,告诉她大将军昨夜接到军中急报,片刻不敢耽误就赶去军营了,至今一夜未归,但凡事以国为重,劳烦新夫人自己前去敬茶便可。
自己去敬茶?牧舒远听了一怔,心里虽冷,但面上依旧不显。这个莽夫,还真敢不去敬茶啊,而且看得出来,这府里的长辈也都是跟他夯成一气的,竟能由着他胡来!
明知这军报来的蹊跷,但她还是得继续配合,毕竟是她嫁进了人家府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由丫鬟陪同出了自己院落。
等她到的时候,公婆已在正厅坐上候着了,府里除了陆沧州的亲生母亲这个嫡妻夫人以外,陆老爷还纳了两房姨太太,子女一共两嫡三庶,牧舒远一一见礼、敬茶,举手投足间皆显大家女子的风范,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她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表现得乖巧懂事,对于丈夫昨晚还有今早的出格举动,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也没任何不愉。
既嫁了进来,就得学会审时度势,陆沧洲可是人家的亲生儿子,难道人家还能站在她这个外人的角度,去编排自己的骨肉不是?就是有错也得帮着遮掩过去,所以她就别自讨没趣了,也懒得同他计较。况且陆沧洲并不欠她什么,只要她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她就没有受委屈。
说实话,刚从草原回到京城当千金小姐时,她还真有点不适应,在那边野惯了,更养成了不拘小节的性子,遇事沉稳、不慌,心中格局也够大气,但毕竟出身摆在那里,想不适应贵族间的勾心斗角、趋炎附势都难。
但该有的眼力架还是有的,打眼一瞧,就知道公婆想息事宁人。婆婆还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戴上价值连城的玉手镯,一边跟她解释陆沧洲昨夜离开的原因……
儿子手握重兵,又是二品大员,军营里有急务,自然是片刻不敢耽误。而且皇上又为他们陆家选了这样一个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儿,陆家上下都不胜感激,儿子在新婚夜扔下新妇去处理军务也是因为心怀感恩之情,自是不敢有半句怨言。
牧舒瑶细品,短短几句话,即夸了她,又夸了皇上,还为儿子扔下媳妇独守空房找了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又借此提点她,沧洲这样牺牲可是因为能娶到她这个“好媳妇”,如果她敢责怪,就是她不识大体了。
好!好啊!真是妙!不愧为当了二十多年主母的老夫人,说话都那样面面俱到,一箭数雕,不得不让人佩服。
见她老人家睁着眼睛说瞎话,牧舒瑶也乐得配合,表现出宽厚包容的一面,恭恭敬敬回复婆婆,“媳妇明白,男儿志在四方,夫君更是做大事的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有了今日这番作为,肯定要付出比别人多的辛苦,一切以国事为重,媳妇不敢有丝毫埋怨。”
有些事,真亦假来假亦真,看破不说破,重要的是人家花了心思、找了一个能让你心里过得去的理由,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她就配合一下,大不见小不见,这样大家以后相处起来也不费事。
“远儿,做人就需如此,遇事别钻牛角尖。不必太过计较真假,也不必太过计较眼前得失,而是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杆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大家都好过。你记住!最较真的那个,也是活得最辛苦的那一个,得过且过,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是娘时常教她的道理,她一直铭记在心,像她们这种生活在大宅院里的女人,一辈子都要过得谨小慎微,还要学会保全自己,否则就是深闺怨妇的下场。
她初来乍到,等于是孤身一人要融入一个全新的家庭,在还没建立自己的威信之前,不得不谨言慎行。自己的夫君已经够不待见她了,她才不会笨得在嫁进来第一天就得罪主母,给自己树敌。
敬完茶,也收了新妇礼,再去拜过祠堂家庙,牧舒远算正式成为了西平侯陆府的媳妇。除了每日晨起固定时间向公婆请安外,她都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在府中所有人眼中,她这个新妇循规蹈矩、安分守礼。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那种能甘愿在后院终老到死的性格,想她不问世事、每天就痴痴等着丈夫来宠幸,那就大错特错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然陆沧洲能把事情做绝,她也不会把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他手上,更不打算仰仗丈夫的鼻息而活。出嫁前府里的老嬷嬷还告诉她,要趁着新婚赶紧怀上子嗣,好占稳正妻的位置。哼!都是狗屁!连孩子的娘都不爱,又如何能爱这个孩子?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自古以来,贵族联姻大部分都是出于政治立场的考量,无非逃不过“强强联手”,有几个是出自真爱?所以她和陆沧洲更不必风花雪月,且她已习惯自力更生,到目前为止,她每天思考最多的还是未来该何去何从。
倘若陆沧洲待她好,她自会以同样甚至加倍的好回报他,但若陆沧洲始终视而不见,她也不会舔着个脸前去自讨没趣。强扭的瓜不甜,爹和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她也没闲着,首先便是去府内各处巡查一番,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别人以为她在屋里自怨自哀时,她已经施展轻功,飞梁跃树,将整个西平候府逛了一遍。知道了哪个院子是哪个夫人的住处,哪个小姐和哪个小姐走的近,那个公子又和哪个公子不睦,因为弄清新环境和探查清楚身边的人际关系,能让她相对有安全感。
在三天回门这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还暗自想了个不得不只身回娘家的理由,待梳妆打扮好,依然表现得十分温柔谦和,在两名丫鬟与两名嬷嬷的陪同下慢慢地走出院落。可来到大门口,在见到马车旁站立的男子时,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陆沧洲居然出现了!
他表情严肃、一脸寒霜,周身散发着不容亲近的冷硬之气,只要不言不语往那一站,周围的温度就随之降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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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来这位陆侯爷还是余怒未消啊,看见她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即使对这桩婚姻再不满,也不敢当众打皇上耳光,只能在府内耍耍威风,不洞房、不敬茶、不露面,也没人敢传出去。但如今出了侯府大门就不一样了,外面一堆眼睛盯着,他若是今日不陪她回门,肯定会立刻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到时候弄的整个陆府都受牵连就不好了。
嗯,这个陆沧洲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的!
牧舒远心安了,知道他今日是打算跟她一起作戏,那么刚刚想好的理由也就派不上用场。
缓缓走向马车,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侧头瞟了他一眼。瞧那又臭又硬的茅坑脸,不像回去省亲,倒像奔丧……呸呸呸,童言无忌!只是一会儿回府见到她爹娘时,她怀疑他要如何能挤出笑脸来,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噗……”脑海里一出现那种画面,她竟突然忍不住嗤笑出声,真糟糕!这不是幸灾乐祸嘛,而且还是自己的“灾!”
尽管她极力憋着笑,头也垂得低低的,但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好不容易见到夫婿害羞了,所以没人察觉有异,殊不知却被耳力极好的陆沧洲给听得一清二楚。始终将目光避开她,现在却破例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将她憋笑的表情尽收眼底。
牧舒远毫无察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哎呀呀,猎犬遇上老狐狸,不知道谁会赢呢?”在即将要跨上马车的时候,她嘴里突然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陆沧洲拧眉,见她进入车厢中,自己也翻上马背,在队伍前头领着马车和数十名亲兵护卫,浩浩荡荡地朝牧舒远娘家行去。
坐在马车里的娇娘子,悄悄掀起窗帘一角,打量着外面的街道,可眼睛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的丈夫。不可否认,他今日身穿武服的装扮可真是威风凛凛。
宽肩窄腰、骑着高头大马,确实风光无限,一点也不输给北方男人的健硕雄壮,单单只是一道背影,便彰显出大将军的气势,一路走过,惹得旁边大姑娘小媳妇无不驻足观看,恨不得跟着他跑一路了。
啧啧啧……女人貌美是祸水,这男人貌美是天灾啊!
她爹牧兴邦曾经是太子身边一等护卫,也是大内为数不多的高手,现在虽官居兵部尚书,但因为年龄渐长,也不似早年间那样年轻气势了,多少沾染了一些文官的儒雅气息,但那骨子里的武将之风从未消失,不过这也只有曾和牧尚书动手打过一架的亲生女儿才能知晓。
就不知这两人一旦打起来,谁能赢过谁?最好是他爹能赢,将陆沧洲打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看他还敢不敢给她猖狂?哼!想到此处,她这颗心不禁热血沸腾起来,嘴角也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陆侯府这儿的队伍一出发,尚书府那里便有来哨探的人赶回去禀报,因此在他们到达之前,牧尚书已命人将府门大开,率领一众妻妾和家仆到门口列队迎接,欢欢喜喜的等着女儿和女婿回门。
陆沧洲骑在马上,远远便瞧见牧兴邦笑得一脸灿烂,让他鹰眼一眯,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随即眸中怒光暗闪,直想下去跟他打一架。
哼!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猛然顿住,烈犬遇上老狐狸?
他瞬间恍悟过来,回头瞪向马车里同样笑靥如花的女人。她好大的胆子,竟敢骂自己夫君是犬?
牧舒远一回头,笑容立即僵在唇边,不知道陆沧洲为何瞪她?当车门打开,小厮已经将踏凳放好,她兴奋间提起裙子便要下车,谁知西平候突然上前,向她伸出一只大手。
她顿在当场,因为平日都是由贴身丫鬟来扶她的,瞟了眼那指腹带着薄茧的宽厚大掌,心下明了了……回门这天,都是由丈夫牵妻子下马车,这不单是给尚书府面子,也是给皇上的面子。她只得配合地伸出手,放在他的大掌上。
当肌肤相触的那刻,他立即收拢五指,将她牢牢握住,扶她下车后,她本想马上收回,却发现那只手不但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紧,都有些捏疼她的骨头了。
牧舒远不露声色地抬眼看向他,却对上陆沧洲射来的犀利目光。她呆住,可在尚未弄懂情况之时,他已经松开了掌控,转身走向牧尚书,搞得她一脸不明所以,悄悄在宽袖里揉揉被捏疼的手指,心下暗骂……这人怕 是有什么大病吧?
面对岳父和岳母,陆沧洲已经换上平和的脸色,领着娘子拱手深躬拜见两人,牧舒远也自是露出微笑。
一行人簇拥着进入府内,陆沧洲随牧尚书到前厅与男眷们谈论政事,牧舒远则随女眷们回到后院,浅谈片刻,众人就识趣的离开了,留下空间给这对母女说体己话。
牧舒远隐瞒了独守洞房和独自敬茶之事,因为不想让娘替她伤心,也不想她往后整日都在惦念中度过,更何况自己本身也没那么脆弱,不会因为夫君的冷落和忽视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没有谁还不做曹操糕了?太阳还不是每天照常升起?
但是若说一切幸福美满,娘亲肯定也不信,所以她选择避重就轻、喜忧参半的回答。
“娘,您无需挂念,女儿与他毕竟是皇上赐婚,他再如何,也不敢拿满府性命开玩笑,再说爹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对我还算说的过去。”
岚姨娘认真审视女儿的面容,虽然看不出有些许哀伤、委屈之色,但她了解女儿,就算遭遇冷待,她也舍不得让她这个做娘的操心,遂就没辜负她的用心良苦,只轻拍拍女儿的手,柔声道:“那就好,但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或者有了多重大的决定,一定莫要欺瞒娘,你明白娘的意思吧?远儿?”
牧舒远望着娘语重心长的样子,心下了然,于是点了点头。“娘,我答应您,以后有了重大决定,一定第一时间让您知晓。”
“好,好!”岚姨娘笑得温婉,目光亦是一片恬静。
牧舒远望着娘,特别喜欢娘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以及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祥和之气。在爹一妻三妾中,娘不是最貌美的,却是保养最好的,肌肤白嫩光滑、吹弹可破,脸上一点的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出去和她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有人信,更不必如其余姨娘那样需要涂上厚厚的脂粉,才能遮盖真实气色。
她知道娘能永葆青春不衰的秘诀,那就是她不会日夜将心浸泡在嫉妒与争宠之中,因为性格豁达,心就宽,对爹从来都是爱来不来,不刻意讨好、也不特意奉承,凡事随遇而安,整日吃好睡饱,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自从生下她这个女儿后,便只为她和自己而活了。
在府里用过晚膳后,时辰已接近傍晚,牧舒远也该离开,她瞧了陆沧洲一眼,见到他与爹高谈阔论、有说有笑,一改素日刻板冷硬的模样,而且举止适宜,就像平常女婿应对岳丈大人一般,并无任何异样。
她垂下脑袋,掩住脸上的失望,还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怎地相处这样融洽,不是应该打起来嘛?”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声了,没人能听到,便跟着丈夫依依惜别了父母,往马车走去,可在上去之前,陆沧洲再度对她伸出手。
她心想这戏做的还真有头有尾,也不矫情,自然的把手放在他掌心上,就在要登上马车的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沉且揶揄的嗓音……
“很失望吗?我和你爹没打起来?”
牧舒远顿住,诧异地看向他,对上一双讥讽的眼。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便又听他道……
“怎么办呢?因为本侯不是烈犬,更没闲情逸致跟老狐狸斗,万一被揍得鼻青脸肿,岂不徒惹旁人看笑话?”
我滴老天鹅啊……牧舒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则将她惊愕的表情收入眼底,扶她上了马车,便收回手,悠哉转身翻上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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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舒远让伟坤把红枣最喜欢的苹果和梨子拿来,切成小块,交给女儿去喂食。通常她都是骑着红枣去草原吃些新鲜的牧草,但为了给它换换口味,偶尔也会喂些高级的饲料和水果,为马儿增强体魄。
陆沧洲没再跟她提起那批马的事,而牧舒远也极会察言观色的见好就收,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暂时抛开了这个话题。
陆沧洲一直待到日落西山,却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牧舒远表明虽是该干嘛干嘛,但心里这个急啊,心想他该不会是要留下来过夜吧?直到用完晚膳,戌时已过,才确定他真的不打算走了,便心不甘情不愿吩咐廖管事去安排他今晚住的地方。
她的书房就是最佳地点,那儿平日就准备了一张舒服的软榻,方便她工作到深夜能马上休息,被褥和家具都是现成的,也不用额外再添置什么,所以就把陆沧洲安排在那了,而且书房外面的院子也宽敞。
他带来的那些部下足足占了两间房,幸好她前些日子让薛嬷嬷多做了十床厚实的被子,准备给家仆留着过冬,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全让人搬出来,将士的住宿问题就算解决了。
当牧舒远为这些事忙前忙后时,陆沧洲已经从石磊那儿得知了,他只是悠闲的品着茶,没发表任何意见,石磊便明白大人是真打算留在前夫人这儿过夜了。
牧舒远特意让他去睡书房,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书房离她住的地方最远,平时他们分住两院儿、互不干扰,谁也别来打扰谁,兴许他还会暗中派手下打探赤兔的下落,那就让他随便查吧,谁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这处庄子毕竟还是属于侯府的产业。
她在此勤勤恳恳耕耘了快四年,建造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若是陆沧洲突然把庄子收回去,她的心肯定会疼死。虽然她的资产足够再另外购置一个庄园,但若想再寻得一个环境如此之好、又依山傍水、还有一大片广袤大草原的地方,实在太难了。
这的土地异常肥沃,接出来的蔬菜和水果不但周期短,而且个个又大又香甜,吃过此处牧草的牛羊又壮又肥美,还随时可以出去牧马,只需花费半个时辰就能骑到她的马庄,怎么看都是非常完美的地方。
哎!为了这点私心,她就算再不想让陆沧洲住下,也不得不照顾得面面俱到,不只吃喝上绞尽了脑汁,刚才晚饭时还贡献出了自己珍藏很久的佳酿,连他的将士都人人有份。
而女主人殷勤的态度完全影响了全庄上下,大伙儿见牧主子对这位陆侯爷恭敬有礼,自己也不敢怠慢了。
第二天醒来,陆沧洲大大方方将庄园全部都巡视了一遍,从周围的桑蚕织布工坊,到马厩、菜园子、牲口棚,最后连酿酒的地方都没放过,这些地方都有专门的工人负责,并且分工明确,效益高还有分红,所以每一个区域负责的人都卯足了劲儿的干活。
慢慢他发现一件事,这些仆人与侯府的仆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侯府仆人都是卖身进来的,有活契、或者死契,但不论哪种契约,身份都是最低等的奴才,对主子只有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恐惧,还总会不自觉流露出卑微的神色。但是这庄园的奴仆,虽看上去是在为庄子效力,可实际上等于在为自己干活,干的多、干的好,就可以得到更丰厚的报酬,所以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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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洲将一切看在眼底,看着牧舒远总能跟这些仆人打成一片,身上常穿的仍是那套干练、方便行动的衣裤,还时常和仆人们爽朗地谈笑,尤其是对待上了年纪的大婶,就好像对待自家长辈一样。
也会亲自动手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或者在天热的时候给大家准备消暑的酸梅汤、可口的新鲜水果,然而仆人们却是一直谨守本分,没有半分逾矩,更没有因为她的特殊照顾恃宠而骄,反而把这份恩情用在了更努力工作上。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她与在侯府的她截然不同,也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她在侯府时多是以温婉娴淑的形象示人,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层保护色,掩盖了她真实的性情,如今这个庄子里的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陆沧洲看着她,想起那日两人脸对着脸贴在一起,她身上清爽香甜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秀五官那样近距离的呈现在他面前。在这之前,可以说他对她长相如何完全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近看之下,竟别有一番韵味,而她也不像他府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浑身尽是浓烈熏人的脂粉味,惹的他别说亲近了,一靠近都想吐。
他在的这几日,牧舒远度日如年,心心念念都是想让这尊瘟神快点离开,白天她是能躲就躲,但好像走到哪里都能和他来个不期而遇,然后就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陆沧洲在庄子里足足待了四日,才领着一众手下离开,走的时候,他转头意味深长望了她一眼,只见她领着下人们恭敬地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但这种送别形式更接近于上下级、同僚、或者普通朋友,反正跟夫妻沾不上边,在她眼底,他瞧不到一丝一毫的不舍。
他不由得眉峰聚拢,这女人对他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啊,哪像是给他生过一个孩子的模样?在她心里,怕是恨不得他越快离开越好吧?
好!既然她能无情,那他又何需有意?本来他就不是善于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的人!
陆沧洲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到女儿身上,俯身亲了下她滑嫩的小脸蛋,就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一众人马,牧舒远立即松了口气。
我的老天爷!这男人再不走,她可就要受不了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如此伺候过一个人呢,累不累倒一说,关键她这四日都被绑在庄子里,马厂那边耽搁了不少事。这厚脸皮的男人倒是享受,直接把她的书房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地点,他几个心腹进进出出、如履平地,甚至还有什么从京城送来的急件需要处理,她就纳闷,既然这么急,不是应该立即回去处理吗?
更可气的是还有将士出去遛马,踩坏了她好几片菜圃,几个婶子先后过来跟她抱怨,着实让人苦不堪言。
虽然他知道后马上命所有将士集体把菜圃重新修葺了一番,还额外加固了栅栏,但她的菜已经没法起死回生了啊,怎能不叫人心疼?又是翻土又是施肥,辛辛苦苦几个月,眼看就要收成了,却不着片刻就被踩得稀巴烂,她当时真想拿着扫帚把他们都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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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舒远感觉到甜甜将小脸儿埋进了她怀里,似是不敢看陆沧洲了,她立即伸手把女儿护住。
那男人依然是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岁月让他更添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势,似是一把利刃,可以摧毁任何东西,就连刀锋闪耀的光芒都会让人退避三舍。
她迎视着他骇人的目光,表面虽冷静自持,但全身已经充满警戒。
不管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或者愤怒到何种程度,若是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母女俩,那就别怪她一点情面不留,现在庄子名义上是他的,但里面的人可都是她悉心扶植,没有一个不忠心护主,有这么强大的后盾,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甜甜睁着清纯无辜的大眼,看向一旁漂浮在半空的叔叔,憋憋小嘴儿,轻轻吐出几个字,“甜甜怕怕。”
徐清捏捏小甜甜漂亮的小脸蛋,邪魅一笑。
“怕什么?你爹真正想欺负的不是你,是你娘!”
牧舒远听见了女儿的呢喃,还以为孩子是对她说的,禁不住一阵揪心,不希望她幼小的心中留下阴影,想到此,她冷静的率先打破僵局。
“浩二,把诸位将士的马匹牵到马房,喂饱草料和水;廖总管,收拾出两间厢房,然后带各位将士去歇息;薛嬷嬷,你和巧心去准备茶水;燕大娘,吩咐厨房今天准备丰盛点的吃食。”
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仆人们一听有事可做,立即动了起来,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有些诡异的现场。
牧舒远再度看向陆沧洲,连笑都懒得笑,只剩下该有的客气。“侯爷远从京城赶来,想必肯定累了,请到主屋歇息片刻吧。”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与否,便抱起甜甜转身走进屋内。
她之所以如此,是笃定他肯定会跟进来,因为这男人憋了一肚子问题要质问她,而她相信为了甜甜,他不会当众去做些有失颜面的事情,因为在市集上,她看得很清楚,他对甜甜的喜欢不是装的。
待她走进去后,陆沧洲才对身边的一众手下们点头。“随夫人的吩咐办。”
其实牧舒远已经不适合夫人这个称呼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自然的把这两个字用在了她身上。
有了大人的首肯,众将士才转身而去,随着廖总管去了后院厢房。
陆沧洲的确有太多的疑问,他阴沉着一张脸色,迈开步伐走上台阶,紧跟在牧舒远后面跨入主厅。
“侯爷请坐。”她淡淡的向旁边椅子一摆手。
陆沧洲微眯双眼。这女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太冷静、也太沉得住气,但这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是想听听她是如何解释这个多出来的女儿的?
巧心端上水盆和布巾,牧舒远往陆沧洲的方向一比,客气地道:“侯爷洗个脸吧,一路跑来脸上沾了不少尘土。”
陆沧洲也不跟她客气,过来快速的把脸和手洗干净,但之后却没有自己去拿布巾,而是大爷似的冲牧舒远伸出来了手。
牧舒远一翻白眼儿,觉得这男人真是自大的可以,他俩现在说白了连夫妻都不是,怎么还有脸让她伺候他?可也懒得计较了,就用单手拿过来递到了他手里。陆沧洲接过随便在脸上抹了一把,便往桌上一放。
随后便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你的女儿?”
虽然已经听见了甜甜喊她娘,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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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舒远见他没拐弯抹角,完全的单刀直入,心想也好,反正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便吩咐巧心把水盆撤下,让薛嬷嬷端上茶水后,就命两人都退出屋子守在外头,免得其他人进来打扰。
待两人退出房后,牧舒远也跟着坐下,将甜甜抱在身前。
“她乳名叫甜甜,确实是我的女儿。”她隐瞒了甜甜跟她姓牧的事,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引起他过激的反应,也没自称妾身,摆明了已不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
“她……她爹呢?”陆沧洲费了很大劲才问出这个问题,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是存在期许的。
“近在眼前。”轻轻的四个字,她说的很轻松,但却在陆沧洲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其实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甜甜是他的女儿,还是吃惊的无以复加。
原来甜甜真是他的孩子……真是他的孩子……他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石川说甜甜长得像他,他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知道了真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有错愕、有震惊、有怒火,但更多的,还是那快要溢出胸口的惊喜。
关于怒火,是因为她的故意隐瞒,竟敢悄无声息的领着他陆家的骨血出来,还一瞒就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下发现,她是不是打算隐瞒一辈子?
“你在侯府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孩子,是不是?”
“是!”
“为何不说?”
牧舒远笑看他。“说了又能如何?可以改变任何事情吗?当时的情况侯爷最清楚不过,我不说,也是为彼此好。”
“可她毕竟是我的孩子,陆家的骨血。”陆沧洲眸中有怒。
“我没否认过这一点啊,不管我与你之间如何,都不会影响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如果你肯认她的话。”
“我当然肯认”他立马不容置疑的回答,接着便摸摸甜甜的小脸蛋,些许得意的命令道,“叫爹!”
甜甜也很给面子的喊了声“爹爹。”
这一声奶声奶气的爹爹,直接就把陆沧洲心叫化了,也霎间让他怨气全无,就好像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样。第一眼见到甜甜时,他便喜爱的不得了,还在心里幻想,这要是他的女儿该多好,现在知道甜甜真的是他的女儿,那喜爱之心更是肆无忌惮的蔓延到浑身每一根神经。
但该解决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他不想吓到甜甜,也不想两人之间的过往被女儿知晓,所以便下令,“快中午了,让人带甜甜下去午饭。”
“她才刚吃了早饭没多久,况且甜甜好容易有了爹,就算我现在想让她离开,她也不见得愿意离开啊。”牧舒远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不如就让孩子呆在这吧。”
能躲一阵就躲一阵,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跟他唠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甜甜立即点头,并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密切注视着陆沧洲的一举一动,
“爹……爹……”
陆沧洲的心就算再硬,也在女儿炙热眼神里轻易溶化了,嘴角还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但随即想到自己似乎要被牧舒远给蒙混过去了,面色又是一沉。
“只一会儿就行,我有事要与你说清。”他们俩接下来要谈的事,不适合孩子听。
“侯爷是要问那天在林子里劫走赤兔的是不是我吗?没错,的确是我,集市上抢走甜甜的也是我,这两件事甜甜都知道,是不是呀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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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近来小鸟的身影似乎出现的是有些频繁,这可是在之前几年里都是不曾有过的情况。虽然大小、颜色各不相同,但她却觉得越发诡异,它仿佛有灵性,总趁你不注意时就悄然出现,然后默默待在附近,窥探看着她们母女的一举一动。
“你个小叛徒,居然又出卖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把叔叔是小鸟的事说出去吗?”
徐清扇扇翅膀,在屋顶盘旋一圈,就顺着窗户飞出去了。因为他已经瞧见牧舒远直盯过来的目光,为了防止她像陆沧洲一样派人抓他,最好先躲出去避避风头,谁叫他进来接连被小叛徒出卖,这次庄子人多,可不一定有上次那样运气好了。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离开也未尝不可,那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就是再促成一下父女相认的戏码。
小鸟化成一股青烟,最后变幻成一名俊美男子,飘浮在去往庄子的路上……
徐清薄唇勾着邪笑,因为看见远处不断逼近的滚滚尘烟,双眸中乍然绽放出奇异光彩。
他内心怎能不窃喜,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西平侯陆沧洲总算要踏进这个庄子了。哈哈哈……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千里姻缘一线牵?至于是良缘还是孽缘,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相会,就是好的开始,他可是非常期待这对冤家时隔四年后的再次相会。他对那个叫牧舒远的呛妞非常期待,别看路沧州为人刚硬、生冷,但遇上这样的女人,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自古多少英雄豪杰,不都为红颜化成绕指柔了?
牧舒远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立即爬上瞭望台,果然见到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庄子逼近。
她眯起眼,透过沙尘看向远方,即使隔着数里,她依然能够看出那跑在队伍最前头、比旁人都散发出更强势气息的大男子。
陆沧洲——他来了!
蓦地握紧双拳,牧舒远眉头都攥出了小山,她想过,他找到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也提前做好了防备,但眼看他不断逼近,她还是很不愿意与这男人打交道。
她对身后的巧心严正交代。“告诉薛嬷嬷,即刻把甜甜藏起来。”
巧心郑重的点点头,立即匆匆爬下瞭望台,往后院小小姐的院落奔去。
他这么迫不及待追到这里,很可能是为着那批失窃的马。然而牧舒远不怕陆沧洲来查,两人已经和离了,再无夫妻关系,现而今出了侯府,她便不再是属于那里的人,只要不让他知道甜甜的事,相信他查不到确凿的证据就会走了。
马庄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她已经让伟坤把赤兔带去藏了起来,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只要把这里暂时应付过去就行。
牧舒远脑海中已经设想过所有可能,而且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一疏漏……就是妖精徐清这个变数,因为她看不见徐清,也想不到自己与陆沧州的红线正被命运拉扯在一起,不是机关算尽就可以改变的。
她和众人列队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那男人骑着马、领着一众手下大摇大摆走入正门,恍若这是属于他的地盘,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一般。
陆沧洲下了马,昂首阔步进入庄子。他面色肃然、气势十足,甫一入门,就发现庄子里面的景象,已经和他印象中的潦倒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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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加宽了路面,而且修整的十分整洁光滑,道路两旁鲜花争艳、绿草茵茵,里里外外都透着生机勃勃的景象,而且一点也不冷清,仆人竟有几十之多,还个个穿着体面、神采奕奕,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两旁,一看平时就被训练出了良好的教养与规矩。
陆沧洲一一扫过所有人,最后,目光停在了站在主屋台阶上,那个曾经是他妻子的女人……牧舒远身上。
这一眼,险些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全因她与他脑海中的印象似乎完全不同了,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她仿佛经历了一番彻头彻尾的蜕变,而且看得出来,她在这个庄子里过得极好。
她穿着并不是已婚妇人或者侯府夫人该有的打扮,而是一身干练利落的骑马装,束袖束裤,显得她腰身越发纤细,且玲珑有致。头发和身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只在头顶简单梳了个单髻,插了一根黑簪,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甚至连脂粉也未施,可看上去却格外白皙滑嫩。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十分平静,没不悲不喜、无怨无恨。给他的感觉,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陆沧洲强行把视线挪开,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不管她是否与他和离,都不能否认这庄子是陆家的产业,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他是西平侯,这庄子不过是他名下数十产业之一。
他一身玄色武服,脚踏官靴,腰间佩金鞘宝剑,手执马鞭,不用特意彰显王者风范,气势便以震压全场。因他的突然来临,所有人都屏息静候,虽然院子里站满了人,但却安静得针落可闻,大家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眯眯眼,黑靴踏地,步伐沉稳坚定,双目直直盯住那女人。不过才刚要靠近她身边的时候,回廊处突然冒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欢快跑过来,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用甜腻软糯的声音喊了声……
“娘亲。”
牧舒远被这一声震惊得僵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甜甜会在这时候跑出来。
难以置信低头看看小捣蛋精,接着又看向急急赶来的薛嬷嬷和巧心,两人脸色都极为慌乱,似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而她们又完全无法掌控。
牧舒远来不及去深究,既然女儿已经出现,去计较那些也已经迟了,她转头看向陆沧洲,果然见他脸色更为震惊,直盯着甜甜看了半晌,接着才缓缓将视线移回她脸上,那惊愕的神色也转成了愤怒。
哎!从他踏进这里那刻起,她就知道兴许瞒不过,这男人脑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只要他稍微一想,便能将前后所有发生的事情串连起来,但那又如何?
怕……从来不是牧舒远会有的情绪,为今之计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干嘛那样看着她?又有什么权利那样看着她?赤兔本来就是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女儿也是实打实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夺回属于自己的马和女儿有什么不对?他才是那个不劳而获、生抢硬劫的人。
甜甜这时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娘亲不会像平时一样笑眯眯了,爹爹也变得好可怕,他没像之前一样过来抱住自己,瞪人的样子也好凶,跟那个温柔给她桂花糕吃、带她去逛市集的爹爹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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