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电脑里有邮件传来,是赵家发过来的,叶蓁蓁的真实病例。
赵默奇亲自手写的陈述。
“陆家主,实在很抱歉,您夫人患的是胰腺癌,发现时已是中期,我们当时想通知您,可您夫人她威胁……”
陆玦怔怔地看着邮件里那几个字。
“胰腺癌,晚期。”
其他的字都仿佛消失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几个字:胰腺癌,晚期。
胰腺癌,癌中之王,患者五年生存率不到5%。
必死之症。
必死……
她的消瘦,她在监狱里一直背对着镜头的背影,她离开时用手抵着胃部。
陆玦闭上眼,五指死死地攥着佛珠。
她在疼。
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在疼,才不敢面对镜头,怕他看出端倪。
所以她才要逃,一个人承受着死神的威胁,背井离乡。
这个病致死率太高了,就算手术治疗有效果,后面依旧很难逃开死亡的命运。
她逃了,离得远远的,以后不让他看到尸体,他就能一直幻想她还活着。
虽然见不了面了,她知道他只要没找到她,就会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不死不休。
她是想给他一个活下去的信念。
她了解他,他又多了解她。
她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都被这个病折磨成这样,发作的时候该痛成什么样子?
刚刚他明明听到她的声音了,那么想他,那么想跟他说说话,可他任性地切断了通讯。
“嘟嘟嘟……”电脑里传来死板的信号断连的声音。
陆玦按住连接键。
一遍,两遍,三遍。
寂静的车后座里,嘟嘟的忙音像一把生满铁锈的钝刀,每一下都切割着心脏。
切割的很慢,很慢,钝痛迟缓地袭来,一波又一波。
接不通。
无论再怎么连接,都接不通。
陆玦盯着屏幕,手指按在连接键上,僵硬地加重力道。
眼球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随着那机械不变的忙音,血液仿佛要在血管里凝固了似的。
他又把她弄丢了。
……
“蓁蓁!”古榕下,虞君抱着叶蓁蓁想把她搬下岩石,却被话筒上连着的电线挡住了脚步。
“蓁蓁,你松手。”虞君去掰叶蓁蓁的手。
可怎么都掰不开。
叶蓁蓁紧闭着眼睛,痛的只能发出虚弱的呻吟,很快陷入了昏迷。
可手指始终按着话筒底部那颗红色按钮,怎么都掰不开。
旁边,那颗蓝色按钮在不断发出微弱的光。
但每一次要亮起,就被压下,蓝光熄弱,很快又亮起。
一遍又一遍。
陆玦不断重复着连接。
可再也连接不上。
她该有多痛,让她跟他说话都不敢。
陆玦看着邮件上那三个字,摘下面具。
用刚刚那根不断按压连接键的手指,缓缓地按在右眼旁边的一道疤痕上。
慢慢,加重力道。
刚结痂的伤疤再次破裂,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这一定比不上她的疼。
他的丫头最耐疼了,身体表面的这些伤痛,早就对她造不成影响。
陆玦指尖用力戳进肉里,脑海里的风暴放任肆虐,海啸忽至。
他的超忆症比任何人都严重,阀门一旦打开,便是劫难。
如今,那个在他痛时会用手指轻抚他眉头说着“陆玦别怕很快就不疼了”的女孩子已经不见。
他也不必再每次都小心翼翼。
冰锥般的刺痛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面部的青筋充血膨胀,盘根错节,像个狰狞的怪物,尖啸着仿佛随时都要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