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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我是真心心悦殿下,求你,求你成全我吧!”那声音又细又软,柔得不像话,可落在颜凝耳朵里,却像是一字一句在剜她的心。颜凝面无表情地看向跪在面前的人,那就是她的庶妹颜冰,她最爱的妹妹,世上唯一的亲人。
主角:颜凝谢景修 更新:2022-09-10 20: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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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凝谢景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蜀山尊主》,由网络作家“颜凝谢景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二姐,我是真心心悦殿下,求你,求你成全我吧!”那声音又细又软,柔得不像话,可落在颜凝耳朵里,却像是一字一句在剜她的心。颜凝面无表情地看向跪在面前的人,那就是她的庶妹颜冰,她最爱的妹妹,世上唯一的亲人。
◎殿下,救我……◎
“二姐,我是真心心悦殿下,求你,求你成全我吧!”
那声音又细又软,柔得不像话,可落在颜凝耳朵里,却像是一字一句在剜她的心。
颜凝面无表情地看向跪在面前的人,那就是她的庶妹颜冰,她最爱的妹妹,世上唯一的亲人。
自颜家败落,她便把颜冰接到了身边照顾,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颜凝嘲讽一笑。
“更何况,我与殿下,已有了夫妻之实……”颜冰并未在意她的表情,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半是挑衅半是骄傲的说道:“我已怀了殿下的孩子。”
“什么?”
“二姐,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其实连我也不明白,你嫁给殿下多年都没动静,怎么我偏偏一次就得了孩子?”颜冰莞尔一笑,道:“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命数?”
“啪!”
颜凝狠狠的甩了颜冰一个巴掌,拽着她的胳膊,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颜家上下,都是死在谢以安的手里?
“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阴厉的声音。
颜凝动作一顿,身后不知何时乌泱泱的来了许多人,而为首的就是她的夫君,如今权倾朝野的康王殿下,谢以安。
他阴沉着脸,目光冷峻如锋,整个人都冷得像冰。
颜凝嫌恶的看着他,面露嘲讽。
谢以安皱了皱眉,眼底讳莫如深。
颜冰趁机挣开颜凝的手,连滚带爬的跑到谢以安身边,道:“殿下,求你让二姐放过我们的孩子,我怎样都无所谓,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来人,带她下去歇息!”谢以安的语气薄凉至极,即使那人怀着他的骨肉。
颜冰一怔,不甘的看看谢以安,又看看颜凝,终是没再敢说什么,怯怯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剩下两人皆是相顾无言。
颜凝面露嘲讽之色,谢以安则盯着她看着。
半晌,谢以安终于走到颜凝近前,道:“本王需要一个子嗣,你若容不下她,本王也可打发她去庄子……”
“我容不下她?”
颜凝轻笑一声,但那笑容却甚是刺眼,“你们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夫君,苟合到一起,现在却来指责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容不下人?”
“放肆!”
谢以安强压着心头的怒气,一把捏起颜凝的下颌,玩味着道:“王妃做不到的事,旁人替你做了,王妃该高兴才是。王妃你说,是也不是?”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神色,可她回答他的,只有冷漠和不屑。
颜凝冷笑一声,诘问道:“殿下罔顾人伦,难道还巴望着我欢天喜地的与颜冰共事一夫吗?”
谢以安面色铁青,连拢在袖中的手指也紧紧攥了起来,他冷冷盯着颜凝,道:“王妃如此不识大体,若不诚心悔过,这王妃之位也不必再坐了!”
颜凝鄙夷的看着他,硬声道:“那殿下便另请高明罢。这王妃之位,我早就坐够了!”
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妃结结实实的又把王爷气到了,周围的人都屏着气,生怕谢以安发起怒来,要了他们的命。
“好,好样的……本王要让颜冰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嫁入王府!”
颜凝释然一笑:“如此甚好。”
*
’三日后。
’一大早,颜凝的脸上便笑吟吟的,若是不知道的,只当是她妹妹今日出嫁,她心里高兴,可知道内情的人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
饶是一个人再怎样端成大度,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的夫君,只怕也笑不出来。
房里的杜嬷嬷朝着门口侍奉的小厮挤了挤眼睛,那小厮会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她见小厮走了,方迎上前来,道:“殿下心里可真是疼三姑娘,这喜宴办的甚是考究体面,奴婢私下瞧了,便是京中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了。”
杜嬷嬷是谢以安派来侍奉的,人倒是老成干练,只可惜,和她并不山一条心。
颜凝嘲讽一笑,瞥了她一眼,“踩着亲姐姐嫁给姐夫,这般鸠占鹊巢,即使公主出嫁,也没见这么嚣张的,确实‘风光’呢!”
杜嬷嬷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今日喜宴,王妃着了这一身,是否太素了些?”
颜凝浅笑一声,道:“又不是我成婚,穿得素不素有什么要紧?”
这话杜嬷嬷没法接,只得笑笑。
颜凝也不在意,只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王妃要去哪里?这喜宴就快开始了……”杜嬷嬷忙不迭的跟了上来,生怕颜凝在这大喜之日跑去和谢以安闹,那王府的脸可就丢尽了。
颜凝摆摆手,道:“我心里不痛快,出去走走,嬷嬷不必跟着了。”
那可不行……
杜嬷嬷嘴里不敢说,脚下却一步不停,任谁看了她刚才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也不像是心里不痛快的。
杜嬷嬷朝着谢以安院子的方向瞧了一眼,也不知那小厮传了话没有,若是王爷再不来,她可拦不住王妃了。
眼看着颜凝出了王府,谢以安也没出现。
方才的小厮灰溜溜的跟了上来,朝着杜嬷嬷摇了摇头。
杜嬷嬷知道,平素里颜凝这些离经叛道的事做多了,谢以安定是不当回事了。可不知为何,她今天眼皮跳得厉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乱得很。
“再去找王爷,王妃今日不大对劲,怕是要出事……万一她闯到宫里去闹,可如何是好?”杜嬷嬷低声道。
小厮一愣,忙又跑了回去。
*
直到颜凝一路站上了城墙边,杜嬷嬷才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
她双眼发黑,战战兢兢的看向颜凝,连声音都是颤的:“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可此时,颜凝已经懒得应付她了。
颜凝张开双臂,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耳边全是风声,再也听不到那些哭喊、尖叫的凄厉之声。
颜家败了,自从她父兄身死,母亲自缢,弟弟流放,就已经败了。如今,颜冰有了自己的归宿,无论是明是暗,总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她今天,终于可以解脱了……
颜凝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不知想起了谁,浅浅笑了下,眼角的泪水却无声滴落。
皇宫,刚批完奏折的谢景修心口莫名有一丝难以消解的闷。
他站起身来,走出大殿,遥遥望向宫外,道:“今日京中可有什么事?”
贴身伺候的宫人笑着回道:“陛下忘了,今日是康王迎娶侧妃的日子。”
谢景修眸色一沉,道:“出宫,去康王府。”
“是!”
远处,颜凝好像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朦胧中,仿佛有人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唤道:“阿凝!阿凝!”
可他的阿凝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
颜凝脑袋涨得生疼,身上滚烫烫的,像是烈火烹了油,连喉咙都是干涩的。
原来死了,竟是这种感觉么……像是服了那种药一般。
那种药!
颜凝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不成……
她打量着看向四周,凌乱的榻、云纹织锦缎子的帷幔、常年点着檀香的香炉、白玉的菩萨……这地方化成灰她都认识,这是当年谢以安的母亲礼佛的地方。
颜凝一下子愣住了,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嘶……真疼。
不是做梦……
她是真的,回来了?
而记忆深处的痛楚随之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她被谢以安的母亲下了那种药,失去了女子的清白和尊严,永远的被禁锢在了康王府里……
来不及细想,灼烧的感觉便从小腹一路蹿了上来,颜凝几乎忍不住要轻呼出声。她知道,她马上就会失去意识,就像当初一样,任由旁人摆布……
“凝妹妹,你可好些了?我来瞧瞧你。”门外猛地响起男子的声音。
是苏昱森!她再忘不了这个人!
当初,就是他受了谢以安母亲的指使来玷污她,虽然她最后被谢以安所救,可到底是落了口实,连累整个颜家都在谢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颜凝强忍着痛楚,赶忙倚着床架子站起身来,她取下头上的簪子,生生的扎进了手掌里,才使自己略略清醒了些。
门被苏昱森叩得“啪啪”响,想来用不了多少时候,他就可以把门撞开了。
颜凝不敢再耽搁,直直的冲向窗子的方向,向下猛地一扎,便滚到了屋子外面。
身后响起苏昱森的惊呼,颜凝脚下不停,直朝着后院的方向冲去。她知道,这个时候,那个人一定在那里。
“砰!”
门被猛地推开,颜凝顿时便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瞬间,淡淡的龙涎香气便笼罩了她的鼻息。
男人迟疑了下:“颜二姑娘?”
听到这熟悉声音,颜凝微微愣住,本能地抱住来人,“殿下,救我……”
◎芙蓉帐暖,春光旖旎。◎
下一秒,颜凝身子一歪,便重重的倒了下去,倒在一人臂弯里。
熟悉的龙涎香气萦绕着她,颜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芙蓉帐暖,春光旖旎。
耳边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声音:“王妃……可会后悔?”
颜凝笑笑,抚着他身上的汗珠,一路滑到他脸颊上去,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却没开口。
他眼底的墨色更浓,猛地欺身而上……
“啊!”
颜凝骤然一惊,费力的睁开了眼。
“二姑娘醒了?”
颜凝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屏风之外正端坐着一个男子,他虽是闲情逸致的斟着茶,举手投足却显得飘逸潇洒至极,只是背脊过分的直了些,无端的便多出了一抹威严在。
是他。
颜凝低头便去看自己的衣衫,衣衫纹丝未动。
“颜姑娘醒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身上可还有异样?”
颜凝想起自己刚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脸颊发烫。
她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地走到他面前,福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眼前的人垂着眸,面容隐隐有些苍白,他将茶盏递给她,道:“坐罢,尝尝孤新得的茶。”
颜凝望着那茶盏,只觉如梦似幻,眼前人的影子渐渐与上一世那个韬光养晦的帝王重叠起来,只是这时的他更年轻,眸间的戒备也更深。
“怎么不坐下?”他抬眸望向她,道:“你是予淮的妹妹,不必拘着。”
“是。”颜凝不敢再犹疑,赶忙低着头坐下来,自去品那盏中的茶水,道:“这茶很是清甜。”
上一世他即位之后,便只喝浓茶了。
他淡扫她一眼,道:“颜姑娘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颜凝迟疑了一瞬,不知该如何答他。
谢景修见她不愿多言,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便改口道:“颜姑娘既然不方便说,便当孤没问过,日后多加小心便是了。”
“其实也并非不方便说,确实是有人陷害我。只是殿下方才救了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给殿下添麻烦了。不过殿下放心,我有应对之策。”
谢景修听她如此说,便不再多言,只道:“如果有需要之处,姑娘也可以找孤,但凡有孤能帮助之处,孤定不会推辞的。”
“是,多谢殿下。”
谢景修笑笑,道:“既喝了茶,便早些回去罢,时间长了只怕引人起疑。”
“是。”颜凝依言站起身来,依旧是低着头。
谢景修没再看她,直到她退了出去,方抬手招了人来,道:“查清楚了?”
“是”,侍卫阿靖走上前来,躬身道:“是康王妃。”
谢景修浅啜了口茶,道:“知道了。还有……”
阿靖正打算退下去,忙停住了脚步,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颜予淮这个妹妹……平素颜予淮是怎么说的?”
“漂亮骄纵,很是……霸道。”阿靖顿了顿,道:“殿下可是觉得不妥?”
“不像。”谢景修望着颜凝离去的方向,淡淡道。
*
颜凝甫一从谢景修处出来,便径自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在这康王府待了这么多年,她当真是看得够够的了,连多待一秒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刚到王府门前,侍女知书便赶忙迎了上来,她急得一头的汗,将披风披在颜凝身上,道:“姑娘也太胡闹了,奴婢遍寻姑娘不见,几乎闹到了老爷那里,还是夫人提醒,定是姑娘偷偷跑来康王府给王妃祝寿了……”
“不会了。”颜凝道。
“什么?”知书一怔。
颜凝利落的上了马车,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去康王府了。”
知书只当是颜凝今日有些不自在,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可是与世子爷订了亲的,早晚要嫁到这康王府来的。”
颜凝浅浅勾了勾唇,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轻?吻?小?说?独?家?整?理? 不会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嫁给谢以安。
*
颜凝休整了一夜,才渐渐接受了她已经重生的事实。这于她而言,自然是意外之喜,可更重要的,是过好这一生,弥补上一世所有的缺憾。
知书见她望着铜镜发呆,一边为她梳洗,一边道:“姑娘不必担心,老爷、夫人素来最疼姑娘了,定不会责怪姑娘的。”
颜凝回过神来,猛地回过头去,一把接过知书手中的珠钗簪在头上,笃定道:“好知书,这一次,我一定给你许个好人家,让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陪着我一道,死在康王府的明争暗斗里。
知书瞬间羞红了脸,道:“姑娘说得什么话,没个正经的。”
颜凝不答,只笑着站起身来,夺步出了门。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她的父母家人了。
*
“阿娘!”
远远的,便听见颜凝的声音,孟氏笑着与颜宗翰对望一眼,还没开口,便见颜凝已滚到了她怀里。
孟氏不觉拥紧了她,摩挲着她的后背,笑道:“老爷,阿凝这样娇气,我可是一句劝诫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颜宗翰瞪了她一眼,道:“都是你惯的,若不是你在她后面撑着腰,她也做不出那些出格的事来。”
孟氏叹口气道:“不过是去给康王妃祝个寿,算不上如何出格。”
颜宗翰被孟氏一句话堵得白了脸,道:“人家未曾邀请,她就乐颠颠的去了……”
话音未落,颜凝便滚进了他怀里,颜宗翰心里一暖,到嘴的训斥之言也就哽在了喉咙里。
他乐呵呵的拍了拍颜凝的背,道:“都是大姑娘了,这是做什么?”
颜凝心中感怀,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只将头深深的埋进颜宗翰的臂弯里,瞬间便红了眼。
颜宗翰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捧起了她的脸,见她泪痕满面,忙关切道:“怎么了?昨日康王妃给你脸子看了?”
见颜凝摇头,他又道:“是谢以安那个小王八蛋说什么了?”
颜凝吸了吸鼻子,道:“没有,只是阿凝想阿爹、阿娘了。”
孟氏听着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才一日不见便成了这样,将来出嫁了可怎么得了哟。”
颜宗翰道:“阿凝不怕,将来阿凝若是想我们,阿爹便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日日去康王府瞧你的。”
几人正说着,便见周姨娘带着一双儿女走了进来。众人都是见惯了颜凝与颜宗翰夫妇撒娇的,也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周姨娘还未开口,倒是她的小儿子颜予潭嫌弃道:“二姐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呢,不知羞。”
颜凝利索的站起身来,冲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瞪道:“就你话多。”
颜予潭也不恼,只嬉皮笑脸的蹭在她身边,“二姐,二姐”的哄她。
孟氏招呼周姨娘她们坐下,笑着道:“他们俩从小就闹,长大了还是一样孩子气。”
周姨娘道:“孩子们就是这样,越打闹越亲,我常说,予潭待阿凝,倒比待阿冰还要亲近些。”
孟氏看了她身边的颜冰一眼,道:“女孩儿家就要有个女孩儿样,还是阿冰这样文文静静的好。”
猛地一听“阿冰”的名字,颜凝心里一刺,不觉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此时的颜冰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脸上仍略带着些婴儿肥,笑起来眼睛便如弯弯月牙,梳着齐眉的刘海,脸上略施粉黛,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丽乖巧。
任谁也想不到,几年之后,她便会成为背着姐姐与姐夫媾和的女人。
颜凝心底一阵阵发寒,连带着目光也冷了几分,颜冰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隔了一世,颜凝还是忘不了她的目光。明明那样纯净无辜,却把所有狠毒的事都做尽了。
“二姐?”颜冰亲亲热热的唤她。
颜凝没答话,只是拢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
颜冰一愣,瞬间不安起来。
“阿凝,怎么了?”孟氏关切道。
“无事。”颜凝回过神来,装出一副平常之态,却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是远远的避开了颜冰。
孟氏有些好奇,正打算出言问她,便见管家急急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道:“康王府来人了。”
颜宗翰瞧着管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来了便来了,怕什么?”
“是康王妃……亲自来了。”
颜宗翰与孟氏对望了一眼,面色不觉都是一沉。
康王妃素来看不上颜家,更是千方百计的为难颜凝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连昨日寿宴都没给颜家发帖子,如今亲自前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周姨娘站起身来,道:“如此,老爷、夫人,妾身就先退下了。”
颜宗翰点点头,周姨娘便带着颜冰、颜予潭一道退了下去。
孟氏看向颜凝,道:“阿凝,你也先回去罢。”
颜凝浅浅一笑,道:“我也正有话要和康王妃说呢。”
正说着,便见康王妃带着一众侍从走了进来,她不过四十出头,正是风姿绰约的时候,再加上保养得宜,便说是三十也有人信的。
她的眉微微吊着,越发显得威严端庄,她只轻轻瞥了颜凝一眼,便沉了脸,道:“二姑娘昨日让我好找啊,不辞而别,就是颜大人的家教吗?”
孟氏将女儿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赔笑道:“昨日是我犯了头疾,这才急急差人找了她回来,阿凝年轻,礼数上不周全也是有的,还请王妃见谅。”
康王妃笑笑,话锋一转:“夫人如此说来,礼数不周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失了清白,与男子搅扰在一处,难道也是小事吗?”
◎“还有,我要退亲。”◎
此言一出,孟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连带着颜宗翰的脸色也深深的沉了下去。
大宋虽民风开放,可于女子名声一事上倒比前朝更为看重,一个女子若是失了清白,就算有千万的不得已,于婚事上也总是落了下乘,更别提是康王府这样的人家。
原本颜凝能与谢以安定亲,就是因为两人的祖母是故交,这才在他们儿时便定下了这门亲事,于康王妃,自然是怎么看这门亲事怎么不顺眼,说到底,这门亲事是颜家高攀了。
依着颜宗翰和孟氏的意思,是舍不得女儿去高门里受苦的,原想找个由头将此事作罢,可因着颜凝对谢以安实在倾心,这才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门亲事。
颜宗翰向前一步,拱手道:“王妃,我的女儿我自己最清楚,阿凝虽顽皮些,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康王妃幽幽道:“是么?昨日可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纠缠苏昱森,又从太子殿下歇息的地方走出来,阿凝可真是本事得紧呢。”
“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颜宗翰眼看着已经发怒了,康王妃也不便再火上浇油,只盯着颜凝,道:“阿凝,你自己说,我可有冤枉你?”
孟氏看了颜凝一眼,眼中满是疼惜,道:“阿凝,你先回去歇着罢,这里自有阿爹、阿娘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颜凝迎着康王妃的目光,缓缓从孟氏身后走出来,在康王妃面前站定,道:“王妃所言非虚。”
康王妃满意一笑,道:“颜大人,这可是阿凝自己说的,你可听见了?”
颜宗翰正色道:“王妃不必如此,我相信,阿凝如此做必有缘由。”
康王妃冷笑一声,道:“行为不端就是行为不端,能有什么缘由!”
若是上一世,颜凝顾惜着女儿家的颜面和谢以安的情意,定是不会将缘由托出的,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受委屈,更不想让父母家人跟着她,一道在康王府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深深望了孟氏一眼,见她担忧的望向自己,不觉挺直了腰背,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们。
“王妃,苏昱森是您的外甥,他是怎样人品,您最为清楚。好色懒惰,胆大妄为……”
“你住口!我的外甥到底人品怎样,轮得到你评论?是你勾引在先!”
颜凝冷眼看着她,道:“无论人品、家世,他苏昱森都比不上世子,您说,我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与他掺和在一起,对我有什么好处?”
康王妃眸色一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颜凝逼近了她,故意大声道:“是他苏昱森想强迫我,被逼无奈之下,我才借太子殿下歇息之地躲藏。”
康王妃一愣,她绝想不到,颜凝一个姑娘家,竟敢把这种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索性苏昱森虽混账,但到底还算清醒,没敢追到太子殿下那里。”颜凝顿了顿,道:“还有,我要退亲。”
“什么?”
这下连颜宗翰和孟氏都有些错愕,谁不知道,颜凝满心满眼都是谢以安,从前为了他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她都咬着牙不肯说康王府半句不好,如今这是怎么了?
颜凝看着康王妃青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退亲。”
*
夜里。
“谢天谢地,我们家阿凝终于想通了!康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那谢以安对阿凝也没有十分上心,如今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颜宗翰笑着,恨不得打发下人去放鞭炮似的。
孟氏一下一下的摇着团扇,笑得嘴都合不拢,道:“我也觉得极好,从前我不知使了多少法子,高僧也请了、符纸也画了,就差给阿凝喝符水了,谁知道阿凝就和中了蛊似的。如今总算是放心了。”
“我方才传了消息给予淮,他也说退了亲极好,想着连夜就把聘书还回去,左右我好说歹说的劝住了,这大半夜的去,到底是不合礼数,显得咱们火急火燎的,反倒落人口实。”
颜宗翰说着,打量着颜凝的神色,见她淡淡的,不觉心里一坠。这孩子,不会又发瘟了吧?
他悬着一颗心看向颜凝,道:“阿凝,你不会后悔了罢?”
孟氏抿了抿唇,生怕颜凝反悔,又劝:“阿凝,那苏昱森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你,定是康王妃故意设的局。这种人家,不嫁也罢!”
“阿爹、阿娘,你们放心,这婚我是退定了,再无反悔的。”
颜宗翰听着,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孟氏也放下心来,看了看时辰,道:“予淮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便见一个男子推门而入,他额角上全是汗,只胡乱擦了一把便挽着袖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一饮而尽。
他鬓角的发虽有些散乱,可依旧看得出五官深邃,眉骨高挺,一双眼睛灿若星子,略厚的唇,配上精致宽厚的下颌,越发显得刚毅英气。
这便是颜凝的大哥,颜予淮。
孟氏心疼他喝了凉茶,赶忙命人端了盏热茶来放在他面前,道:“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颜予淮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手上的血迹,道:“没什么,阿娘不必担心。倒是阿凝……”
他说着,抬头看向颜凝,满脸都是关切,道:“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颜凝心头一痛,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上一世,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得知他自尽的消息,她几乎当场晕过去,而现在,他又活生生的在她面前了。
这真是……太好了!
颜予淮见她不说话,只当是她犯了难,便温言道:“退不退都在你,你若要退,哥明日便把聘书扔到康王府去,你若说不退,我明日便去找谢以安,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他也断不敢为难你,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哥,这亲我是一定要退的。明日,你便把聘书还回去罢。”
“想清楚了?”颜予淮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还似中了谢以安的蛊似的妹妹,今日怎么就突然清醒了?
“想清楚了。”颜凝郑重道。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清醒、更笃定了。
“好!”颜予淮说着,猛地站起身来。
“哪儿去?”颜宗翰问道。
“放鞭炮!”
*
翌日,颜予淮依言去了康王府。
颜凝靠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望着如洗练过的天空,一点点的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陛下驾崩后,康王与谢景修的矛盾已达到了顶峰,康王虽被迁到封地,却没有一刻安歇,风波也就没有一刻平息。
颜凝的哥哥曾是太子侍读,父亲、哥哥自然也就都向着谢景修,康王府上下见了她,就更没什么好脸色。而最令她寒心的,是谢以安也从未出言护过她一句。
后来,谢以安更是娶了平阳郡主,以换取自己回京城的机会。她这个王妃,也就愈发做得没意思,最后……
颜凝猛地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既然颜家注定要站在谢景修那边,她便趁早和康王府断绝了关系才好,免得让父兄为难,反而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姑娘。”知书轻声唤她,道:“方才知画出去买了姑娘最爱吃的海棠糕,姑娘快尝尝,还是滚烫的呢。”
颜凝睁开眼睛,随手拿了一块海棠糕,又听得知书道:“昨日大少爷押回来两个侍女,说是康王府的。夫人一早就找了牙婆子来,把那两个侍女发卖了。”
“哦?”
知书见颜凝感兴趣,便接着道:“说昨日大少爷带人去康王府闹了,逼着王妃交苏昱森出来呢,王妃只推说苏昱森不见了,便舍了这两个侍女出来,说是她们给姑娘下了药。两个侍女算什么?若无人指示,她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算计姑娘。”
“苏昱森是王妃娘家的侄儿,王妃自是要护着的。”颜凝随口道。
“是呢,”知书道:“奴婢也是这么想。”
知书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昨夜大少爷带着人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苏昱森,许是跑了。”
颜凝想起昨日颜予淮手上的血迹,不觉越发的心疼哥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苏昱森早有准备,找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委屈了姑娘。”知书抱不平道。
颜凝似是有些累了,便阖上了眼,道:“去罢。”
知书刚要退下,便见知画急匆匆的跑了来,道:“姑娘,谢……世子爷来了,如今已在前厅等着了。”
颜凝眉间隐有厌恶之色,道:“他来做什么?”
知书道:“定是今日大少爷去退亲,世子爷不肯呢。奴婢就说,世子爷心里有姑娘……”
颜凝冷笑,“不见。”
◎天下也没有哪个男子是她得不到的。◎
“啊?”知书错愕的看着颜凝,道:“奴婢这便去回了他。”
知书刚出院子,便见颜冰和颜予潭一道走了过来,赶忙见礼,道:“三姑娘和二少爷怎么来了?”
颜予潭笑着道:“我听说二姐退了康王府的亲,正要来贺上一贺呢。”
知书笑笑,还未开口,便听颜冰皱了眉,道:“退亲是大事,也未必做得数的,你不要乱说。”
知书道:“我们家姑娘说的,自然做得数。这不,世子爷来了要见姑娘,姑娘懒怠见他呢。”
“世子来了?”颜冰乍喜。
颜予潭却不以为意道:“他来有什么要紧?反正二姐姐不想见他。三姐,咱们先进去罢,别扰着知书做事了。”
知书笑着道:“那奴婢便先去前头回话了。”
“去罢去罢。”颜予潭摆了摆手,作势便要进去。
“等一下,”颜冰突然开口。
“又怎么了?”颜予潭看见她不爽利的样子,不觉有些不耐烦。
“我想起来姨娘找我还有事,你先去看二姐罢。”颜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姨娘找她有什么事?”颜予潭见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一脚踏进了颜凝的院子。
*
前厅。
“她不见我?”谢以安都气笑了,道:“为何?”
知书看了颜宗翰一眼,道:“姑娘说,既已退亲,便是再无瓜葛。姑娘见外男,不合规矩。”
“阿凝说得对,确实不合礼数。”颜宗翰忍不住嘴角上扬。
转头见谢以安皱眉,颜宗翰也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太明显,赶忙敛了笑意,劝道:“世子啊,阿凝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名声考虑,你得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呐。”
“是啊,”颜予淮附和道:“这不是王妃日日提点着阿凝要守规矩,她也总算是开窍了。”
谢以安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更别说给他气受的是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颜凝。
“好,当真是好样的,但愿她今后别再反悔。”
谢以安再不多言,转头便走,没想他走得匆匆,正撞上来送汤羹的颜冰,汤水瞬间便洒了谢以安一身。
颜冰慌了神,赶忙取出帕子来擦他身上的污渍,怯生生道:“世子,这……”
谢以安嫌恶地推开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颜冰差点没站稳,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觉红了眼眶。
*
周姨娘见颜冰失魂落魄的走回来,连衣裙脏了都浑然不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道:“阿冰,你这是怎么了?”
颜冰猛地扑到周姨娘怀里,哭道:“姨娘,我到底哪里不如二姐姐?就因为我是庶出,我的心意便不是心意吗?”
周姨娘拉了她起来,道:“怎么说这样的话?老爷、夫人待我们一向宽厚,吃穿用度从无苛待的,可是因为昨日阿凝给了你些脸色看?许是你哪里冒犯了她,不打紧的,她从小就疼你,哪能真的和你记仇呢?”
颜冰委屈道:“姨娘,二姐姐喜欢世子,父亲、母亲并着大哥、予潭,一家子都帮着她实现心愿,如今她不愿嫁了,一家子又都兴高采烈的帮她退亲,全然不顾会得罪康王府,没人苛责她一句。那我呢?何尝有人在乎过我?”
周姨娘心下明了,挽着她的手坐下来,道:“夫人是何等的出身,我又是何等的出身?你与阿凝,原就不好比的。再者说,老爷、夫人也惦念着你的亲事呢,说是夫人娘家的亲戚,过些日子要入京来的……”
颜冰再听不下去,径自站起身来,道:“做不过是些穷亲戚,谁稀罕!”
她言罢,也不等周姨娘反应,便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
周姨娘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
*
三日后。
“二姐,我听闻醉仙楼新进了几坛葡萄酒,我们去尝尝可好?”
颜予潭说着,掀起马车的帘子长长的吸了口气,道:“二姐,你仔细闻,这条街上都有清香的酒气呢。”
颜凝嗤笑一声,拿着扇子敲了他的头,道:“偏你鼻子灵,这里离着醉仙楼还远着呢。”
颜予潭揉着脑门,啧啧道:“这才对嘛,二姐就应该这样,你之前那样闷闷的,我都不习惯了。”
颜凝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你啊……”
他这样性子的人,在上一世变成那边沉默不语的模样,该是受了多少苦啊……
颜凝心疼的望着他,道:“今日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二姐陪你。”
“真的吗?”颜予潭忙不迭的凑上来,道:“我可没带银子啊。”
“我出。”颜凝笑着,将他推到一边,果然,马车刚好停了下来。
是醉仙楼到了。
颜凝利落的跳下马车,冲着门口侍弄的小厮道:“二楼雅座两位。”
“是,是。”小厮赔笑着应了,一路引着颜凝等人走了上去。
一楼最中间的高台之上,有说书的艺人在评论京中达安贵人府中的新鲜事,围了不少的人。
小厮见颜凝驻足,笑着解释道:“最近京中有一桩奇事,这说书的有第一手的消息,姑娘若不嫌烦,倒可一听的。”
“哦?”颜凝随口道:“何事?”
“是观文殿大学士颜大人府中的二姑娘退了康王世子的亲……”
小厮还没说完,颜凝便听那说书人说道:“各位看官,你们说,颜家二姑娘何德何能,竟能退康王世子的亲事?据小人所知,其实是颜二姑娘不守妇道、罔顾廉耻,康王府忍无可忍,这才退了她的亲!”
“你放屁!”颜予潭说着就要冲下去打那说书人。
颜凝忙拦住他,高声道:“既如此,那为何是颜家退了康王府的亲,而非康王府退了颜家的亲?莫不是康王府理亏?”
那说书人笑笑,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康王殿下最是宽厚体恤,他为了保全颜家的名声,这才让那颜家先退婚呐。”
颜凝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康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说书人感慨着,撸了撸自己的长须。
“一派胡言!二姐,让我打断他的腿!”颜予潭再坐不住,作势就要冲下去。
颜凝却拦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颜予潭便赶忙跑了出去。
颜凝见颜予潭出去了,方大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谣污蔑官家小姐,可是不要命了?”
说书人一愣,转而无赖道:“姑娘说我造谣污蔑,可有证据?”
颜凝从容道:“我且问你,你说颜家姑娘不守妇道,可有证据?”
“自然有证据,”说书人得意洋洋,道:“前些日子颜家处置了两个康王府丫鬟,便是因为她们看到了颜家二姑娘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姑娘说,若颜家心中无鬼,又为何要处置她们?”
“是啊!如此说来,倒是铁证了!”
“真没想到,都说颜家书香传家,竟不想家教如此……”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颜凝一笑,道:“你可想过,康王府的丫鬟,如何会让颜家随意处置?”
“是……是因为康王……”说书人正犹疑着,便听得颜凝斩钉截铁的声音。
“自然是因为康王府理亏在先!”
颜凝掷地有声,道:“因为康王妃的内侄企图趁着颜二姑娘酒醉侮辱她,若非颜二姑娘刚毅不屈,只怕要被那登徒子得了手!”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书人急道。
“我想京中无人不知,康王妃的内侄苏昱森好端端的不见了,若非做贼心虚,他又何必要跑?”
“苏少爷何等尊贵,什么女人得不到?颜家二姑娘也未见得有多么美貌,他又何必做这种犯忌讳的事?”
“我倒是听闻那苏少爷是个酒肉之徒,仗着康王府作威作福。颜家好歹是干净清白的书香之家,颜二姑娘的父兄皆在入朝为官,颜二姑娘身为颜家嫡女,会看得上苏家那样的无赖之徒?”
说书人被堵得憋红了老脸,“你……”
颜凝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打断他:“颜二姑娘是否美貌世人兴许不知,但苏家少爷臭名远扬却是天下皆知,你说颜二姑娘又何必做这种犯忌讳的事呢?是贪苏家少爷泼皮无赖,还是贪苏家少爷不学无术,又或者贪他长得像癞□□?”
周围一阵爆笑,说书人羞得语无伦次,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颜凝却悠悠然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霎那间,她的美丽便如落日熔金般,晃了众人的眼。
众人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有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不得不使人相信,似这样惊艳明媚的女子,别说是什么苏少爷,便是天下也没有哪个男子是她得不到的。
颜凝冷笑一声,正色道:“说!是谁指使你污蔑颜家的?是苏家,还是根本就是康王府!”
众人隐约猜出了颜凝的身份,都不觉应和起来。
说书人白了脸,狗急跳墙,夺路就向外跑去。
颜凝也不急,只冷眼看着他。
果然没有多少时候,便见颜予潭带着一众官差将那说书人押了进来。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颜予潭急急跑到颜凝身边,道:“二姐没事罢?”
颜凝笑笑,道:“我没事,放心。”
她说着,走到为首的官差面前,道:“有劳官差大哥了。”
官差道:“二姑娘放心,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颜凝微微颔首,见官差们押着说书人走了,自己也没了尝葡萄酒的兴致,只道:“我们也回去罢。”
颜予潭点点头,两人刚要抬步,却忽然对上一张熟悉面孔。
◎他素来不近女色,别说娶亲,连个近身服侍的侍女都没有……◎
只见谢以安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此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着了一身月白云细花纹底锦服,腰间的绦带上悬着一块上好的青玉云佩,发髻束得一丝不乱,眉目清俊如雕刻,轮廓精致利落,只站在那里,便衬得众人如同瓦石一般,的确当得起一句“秀骨清像,风神卓然”。
他斜睨着她,不知在打量什么。
颜凝却只是嘲弄地迎上他的目光,“这热闹,世子可看够了?”
谢以安眼眸一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凝幽幽道:“康王府这样好的算计,世子不好好看看热闹,岂不是太亏了?”
“你觉得是康王府的算计?”谢以安像听到了笑话般。
“你是康王府的世子,自是不会承认这种肮脏手段。予潭,我们走!”
颜凝说罢抬腿便走。
谢以安望着她的背影,不觉皱了皱眉。
她明明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可又好像完全不同了。从前她霸道骄纵,在他面前总是过分的讨好,而现在,他竟看不透她,甚至,连她的神情也描述不出来。
她方才望向他的眼神,竟是带着恨意的,可他全然不知道这恨从何来……
大约,是他看错了。
谢以安揉了揉眉心,转身走了出去。
*
“世子,王府到了。”
侍从说着,将马车的帘栊掀了起来。
谢以安没说话,只拧紧了眉头,一下马车便大步朝着府内走去。
侍从看出他心情不佳,赶忙跟上来,小心翼翼道:“方才颜家二姑娘说的事,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谢以安突然脚下一顿,横眉而视,冷声道:“颜凝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侍从心下一惊,赶忙跪下身来,道:“是小的疏忽,这些日子事忙,竟将此事浑忘了!还请世子恕罪!”
谢以安眯着眼睛,睥睨着他,道:“何时的事?”
侍从不敢隐瞒,忙全盘托出:“前些日子颜家是上门来闹了一场,世子赶巧不在,故而不知道的。小的听闻,是王妃寿宴那日,苏少爷趁着颜二姑娘喝多了些,便想轻薄于她,万幸并未得手。”
“苏昱森……他够胆子吗?”
侍从见他动怒,只觉魂都吓没了,勉强应答道:“小……小的不知。”
“他人呢?”
“那日颜家来闹,苏少爷躲在王妃房里才躲过一劫的,颜家一走他便从后门跑了。如今……如今不知去向。”
谢以安抿着唇,厉声道:“去查!”
“是!”
“还有,母亲身边与此事有关联的人都给我处置了。”
“是!”
侍从见他不语,缓缓抬头看向他,正触到他阴沉的目光,当即吓得低下头去,道:“是,小的这便去……”
“此事了结,你自去领二十板子。”
言罢,谢以安没再看他,便径自走了进去。
*
颜凝和颜予潭甫一下车,颜宗翰、孟氏并着颜予淮便都迎了出来,瞧着便是等了许久的模样。
见颜凝出现,孟氏赶忙把她揽在怀中,心疼道:“今日之事京兆尹已告诉你父亲了,我们家阿凝受委屈了。”
颜凝还未开口,便见颜予潭叉着腰,得意道:“二姐可没受委屈,二姐将那说书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我听在场的百姓说,再没见过似二姐这般厉害的女子了。”
孟氏哼了声:“那说书人张口造谣,罪有应得。老爷要叮嘱京兆尹,务必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的。”
颜宗翰应道:“这是自然,敢欺负到阿凝头上,当我们颜府好欺负。”
颜凝只觉心里甜滋滋的,原来被家人护佑的感觉这么好。上一世她独自挣扎了这么久,竟忘了,她原也是在父母兄弟的庇护之下,安然享了那么多年太平日子的。
见孟氏出够了气,颜凝方从她怀里挣出来,含笑道:“阿娘别急,阿爹既嘱咐了京兆尹,定不会轻易饶过那造谣之人的。”
孟氏道:“阿凝说的是,只是康王府势大,此事大约也只能到此为止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不觉都沉了下来。
颜家在京城虽算是数得上的门第,可与康王府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一大截。就算是太子见了康王,也要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句皇叔的。
康王与当今陛下是异母兄弟,陛下虽是长子,生母却早已不在,一直养在太后膝下,皇上孝顺,他坐上了皇帝之位也极敬重太后。
只是太后偏心亲生儿子,陛下因着身子不好,于朝堂之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康王仗着太后疼爱,在朝中招揽了不少人,行事也越发的跋扈暴戾,他虽因着颜凝的祖母与太后是手帕交,勉强给颜家三分薄面,可也只是三分罢了,得罪了康王府可不是玩的。
几人心事重重的走进了院子里,颜宗翰叹道:“事到如今,还是要为阿凝另寻一门好亲事才行啊。”
“我?”颜凝心头浮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是啊,如今我们家阿凝退了康王府的亲事,总算可以再相看人家了。阿凝放心,这次阿爹定给你找个合意的,决不让你再受窝囊气了。”颜宗翰说着,不觉有些惭愧。
孟氏赞同道:“对,这才是件正经事。我明日便去见阿凌,让她帮忙相看着,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霍将军的长子霍奉之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有没有许人家。”颜宗翰说着,催促孟氏道:“改日找人去打问打问。”
霍奉之……
此人颜凝知道,是当朝大将军霍岩之子,霍皇后的亲侄子,自会走时便跟随父亲在军中,十四五岁便披挂上阵,率领霍家军屡立奇功,在军中颇有威望。上一世,他全心追随谢景修,将大宋边境守得铁桶一般,便是连谢以安见了也要敬他三分。
只是听闻他素来不近女色,别说娶亲,连个近身服侍的侍女都没有……
颜凝正想着,便听孟氏道:“霍奉之少年英雄,倒与京中这些纨绔子弟全然不同,只是我听说他性子冷冽果毅,也不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津津有味,颜凝根本插不上话。
“阿娘!”颜凝无奈的打断了她,道:“我如今刚退了亲,可不想嫁人,就让我陪在爹娘身边吧。”
孟氏看着她,只当她是受了康王府的刺激,心中不觉越发的心疼起来,道:“好孩子,阿娘自然明白你的心,只是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你瞧你长姐,夫唱妇随,那才是女儿家最好的日子。”
颜凝知道,孟氏说的是实话,上一世,她便为她操了一辈子的心,只是到头来,她也没过上她所期盼的那种生活。
可经过上一世,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把一生幸福寄托于一个没见过几次的男人身上,根本就是奢望。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陪在家人身边,护佑他们平安康乐。
“母亲,阿凝还小,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寻亲事的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颜予淮看出了颜凝的心思,忙帮着打圆场。
颜予潭也帮腔道:“可不是?二姐这么天仙似的,嘴皮子又厉害,还怕找不到好姑爷吗?”
颜凝被他逗笑,道:“偏你没个正形。”
颜予潭笑笑,道:“二姐今日一定累了,我先送你回去歇息罢。”
孟氏听着,也道:“快去罢。”
颜凝点点头,便与颜予潭一道离开了。
孟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忧虑却仍然不减。
颜予淮道:“父亲、母亲,那我也先回去了。”
孟氏点点头,道:“去罢,有空多去看看你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阿凝和从前不一样了。”
颜予淮温言道:“母亲别忧心,阿凝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嗯。”
颜宗翰走过来,将颜予淮拉到一边,道:“你也替阿凝留心着些。”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
秋风吹过,院子里的葡萄架很快就长出了青色的葡萄。
颜凝站在院子里,望着这满藤的葡萄,只觉怎么看怎么顺眼。
知书笑着道:“再过些日子,这葡萄便能吃了,到时候让人给姑娘扎个秋千,便吃葡萄边赏月,那才是神仙日子呢。”
“是啊,到时我来陪着二姐说话,好不好?”
颜凝一听到颜冰的声音,满脸的笑便登时僵在了脸上,她转过头来,只见颜冰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依旧是那副娇怯怯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颜凝看也不看她,只背过身去侍弄那葡萄藤上的小葡萄。
颜冰听出她话语里的冷意,脸上有些挂不住,怯声道:“我……我……”
知书看不下去,笑着道:“三姑娘是来试衣裳的。”
见颜凝狐疑的看着她,知书又道:“姑娘忘了,过几日便是平阳郡主府办赏菊宴的日子了,夫人一早给两位姑娘做了新衣裳、新头面,今日裁缝铺刚送来呢。奴婢想着裁缝在咱们院子里,便让人把三姑娘请来了,倒省得劳动的。”
“哦”,颜凝应了一声,神色有些恹恹,道:“那你先带三姑娘去试罢。”
她是一秒钟也不想看到她了。
颜冰死死抿着唇,眼泪几乎绷不住的要流下来。
知书狐疑地看了颜凝一眼,道了声“是”,便带着颜冰离开了。
颜凝远远的看见颜冰离开了,方才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知书迎上来,关心道:“姑娘怎么了?这些日子好像突然冷落了三姑娘。您不知道,方才三姑娘哭得可厉害了,一直问奴婢是不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她没做错什么,是我看开了,这做人不能太倒贴,留个心眼总是没错,披着人皮,谁能看清是人是鬼?”
知书见颜凝说得离谱,但她家小姐不会随便冤枉人,这其中定有她不知的缘由,也就没再说下去,只道:“姑娘快试试,夫人知道您素来喜欢红色,这新衣裳也是红色的呢。”
知画见颜凝脸色不好看,也赶忙道:“姑娘正是穿红色最好看,平阳郡主素来爱和姑娘攀比的,这次定是比不过了。”
“平阳郡主?”颜凝不知想起什么,绽出一抹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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